她人间蒸发般消失。
现在这个情况去哪上学,残疾人学校吗。
那和凌迟处死她有什么区别。
良久,她淡声说:“不想。”
“不着急,”陈川盯着她微颤的手臂,明白她情绪波动很大,活动一下脖子,“再养两天也成。”
他拎着捅走了。
乔落等门关上,愣愣了会儿,慢慢探手,摸了摸被陈川按过的地方。
心跳有点不正常。
她是不是太久没运动,作息也不太规律,引起了心率不齐。
慢慢地躺下去,乔落摸着药囫囵吞下。
-
很久没做梦了。
乔落漂浮在无垠的海面上,她费劲地抓着一根浮木,身体在浪花中穿梭。
漆黑的海水漫进她的身体中。
推着她往下坠。
乔落挣扎,可海水淹没了她的口鼻,吞噬了她的呼吸。
这种窒息的感觉让心口闷疼。
耳边的声音杂而乱,分不清楚谁在嚷嚷,谁在骂骂咧咧,谁在哭喊,谁在求救。
快要活不下去了。
“砰——”窗外远处的烟花猛地炸来。
乔落身体猛抖一下,转过头,看见有人站在岸上朝她伸手。
他在说什么。
她看不清,更听不见。
奋力地往前游,乔落泄力时,她被人抓住。
少年立在漫天烟花下。
朝她伸手,将她拽离黑暗,潮水。
乔落看清楚了他的脸。
——陈川。
她忍不住蹙眉,不是,这人现在怎么还能作到她梦里了?
真对了那句丑人多作怪。
-
沉在清醒梦里醒不过来的感觉并不会好受,乔落猛的睁开眼,不断地大口呼吸。
好一会儿过去,她慢慢地抬起手,夜灯下的手心满是汗。
她扫视了一圈,僵硬的身体放松。
她五指勾住床边的轮椅拽到跟前,费劲的撑着手臂坐起来。经过这段时间几次练习,现在已经可以自己坐上去了。
不太熟练就对了。
但不能一直被人抱来抱去,她不喜欢。
自己来的这期间还是摔过几次,都被陈川接住,要么被嘲一句:“可怜见的,”,要么就是被夸一句:“哇好棒啊~”,反正都不走心。
乔落折腾一番坐上去又是满头大汗,她得去洗手间洗洗。
尽量放轻动作出了房门。
刚到客厅,她嗅到股淡淡的烟味儿,有冷风顺着窗钻进来。
乔落往那边看过去。
陈川坐在沙发上,肩膀上打着薄光,发丝寻着风轻轻飘,嘴里叼着剩半支的烟,桌子上放了记账本和一些零散票据。
他正看着她,模样轻松。
客厅只开了一盏灯,照在他身上,那被掩饰的疲惫不慎让她清晰捕捉。
“怎么醒了?”
陈川嗓子被烟熏哑,整个人都有种乏慵感,喉结上下滚动,打断了她的探究。
乔落嗓子发干,说:“做梦出汗了。”
陈川站起身,身上穿了个圆领的深灰色毛衣,裤子宽松地垂到黑拖鞋上。
他进了洗手间给她洗了个毛巾拿出来,“先凑合擦擦,热水没烧。”
乔落接过来,“谢谢。”
陈川撇她眼,坐回原位,认真起来多了分成熟,继续算账。
“缺钱?”乔落盯着他问。
陈川没抬头,姿态散漫,“少瞎想,盘盘货。”
不信。
单宋书梅的治疗费就是一项极大的开销。
从她到洛城的第二天开始,陈川早上四点多起来弄早餐摊,去进货上货。有时候还会和熟稔的司机去陪大车跑一趟,下来能有个一两千块钱。他要照顾陈渝,要做饭,要关注家里的点点滴滴,一点自己的时间都没有。
同样的,陈川有自己的骄傲和坚持。
乔落没说什么,拿着毛巾回了房间,脱掉衣服擦了擦身上的汗。
肩上的烧伤时不时会痒,钻心的难受,她皱着鼻子用好不容易长出来的指甲轻戳戳。
不知道过去多久,乔落才听到陈川回房间关门的声音。
夜深人静,偶尔狗吠。
乔落拉开点窗帘往外看,远处暗淡。隔壁的人也没睡,他放了歌。
Beyond《真的爱你》。
“咔擦”两声,隔壁的窗也被人推开了。
乔落费劲地轻开了点窗,见缝插针的寒风吹动耳侧掉落的发丝,不知道这么做的原因是什么。
又是一首Beyond的歌《灰色轨迹》。
她手机震动起来。
一直没接过广港的电话,到了现在也没人再在自讨无趣的打了。
这个点。
乔落掀开手机盖。
陈川。
离这么近他打电话干嘛。
她怔了怔,按下接听。
电流白噪音擦着耳畔流过,陈川的声音被模糊,不太清晰,却很好辨认。
他腔调不太正经地说:“你偷听我?”
一股子招人烦的劲儿。
乔落没想到他会发现,不自然地摸了摸鼻子,若无其事地说:“有病。开窗透透气也关你的事?”
陈川闷笑着“哦”了声,没挂也没说话。
“呲”,他按下打火机,火焰灼亮瞬息后消散,拿烟的左手,虎口的咬痕掉了痂,疤痕没淡的意思。
乔落彻底在他身上留下不可消弥的痕迹了。
两人都不说话,只剩下传来的隐隐约约的微弱歌声。
越来越静,乔落也不知道跟他说些什么。
那句话怎么说呢。
话不投机半句多。
不过没过太久。
“老板。”
陈川似乎吐了口烟,寡淡的声随着雾冷涌进乔落的耳廓,像一汪深沉的海。
“晚安。”
电话挂断。
歌也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