松草尽量用胡如玉能够理解的话简单地解释:“运气由许多因素决定,但归根结底它是围绕着‘拥有生命或者某种意识之物’展开的,最在意好与坏的是真切活着的生命,路边的一块石头怎会在意运气?它无论是进入皇宫,还是躺在路边,对它来说都没有任何影响,也不会认为两种生活有什么好坏。”
胡如玉道:“但这两种环境确有区别不是吗?”
松草道:“不错,这也正是运气的一个重点。死物是不会在意运气的影响的,它不管身处何方,被何人所获,它不会在乎,也不存在行动,因此它自身的运气总是保持着一个平衡的数值。”
“有生命之物则不同,以人为例,他会被环境所影响,会行动也会做出选择,心中会有善念也会有邪念,有欲望与希望,于是当人起念与行动,运气便会悄然改变,除非有人能像死物一样保持永恒不变,那么他的运气就能保持相当的恒定,不会被外界所消耗。”
胡如玉明白了:“松草姐姐就是一直保持着像没有生命之物这样的心境,所以你的运气无论如何都不会发生变化?”
松草笑道:“差不多吧。”
胡如玉若有所思,松草则低头喝了一口茶水。
其实胡如玉如果能够更认真地去思索,也许就会发现还有一个更隐秘的点她没有提及。
她因为是锦鲤系统天生运气爆棚,因此只要心如止水、清心寡欲,就会始终保持自己的强运,但在松草过往做系统的生涯中,她知道运气最是不可捉摸,想要“永远”保持“绝对”的好运,还有一个根本性的办法。
*
到了黄昏,喧闹了几乎一整天的山谷声息逐渐归于平息,狐族的婚礼正式开始了。
婚礼在姻缘庙中举行,这座庙在外面看上去不大,然而来客全部进入后仍显得十分空旷,显然庙内用了“扩地”的法术。
来客自发地形成了从庙门到大殿的两列,当新郎与新娘披着一身霞光出现在庙门,每向内走一段距离,两旁的客人便欢声笑语地向他们的头顶洒出合欢花瓣,走了一段,客人向新人头上洒出的就又变成了鸳鸯羽毛。
直到供奉姻缘神的大殿门口为止,客人共洒出了四种东西:合欢花瓣、鸳鸯羽毛,水和沙。
之后唐松草才从胡如玉口中得知,这是灯花镇附近大山族群婚礼的一种仪式,向新郎新娘洒出的东西各自代表着四种灾祸:“人祸”、“风灾”、“大涝”和“旱害”,新郎新娘一路度过四种灾祸走到终点,便象征着他们此生即使遇到困难,也会化险为夷,白头偕老。
一路跟着宾客往前走去,到了大殿,松草才发现这个大殿没有屋顶,而姻缘神正是那棵苍天的姻缘树,殿中供奉的是它最大的一处根系,根系上爬满了各种爬山虎与藤蔓,殿中到处开着不知名的野花。
新郎新娘在姻缘树下拜天地,即算是礼成。
因为胡如翡戴着盖头,松草看不见她的表情,但新郎古和的脸上却泛着激动之色,手也在微微发抖。
这是松草第一次参加婚礼,即使身旁的宾客人人都面带喜悦,但她却有一种冷眼旁观之感,一种疑惑更是在发现新郎的激动后抵达了顶点:成亲真的有这么高兴吗?
在松草疑惑时,新郎新娘已要三拜:
“……第三拜,夫妻对拜——”
“等等!我不同意这门亲事!”
忽然有人从队列中站出,冷冷地喊出这句话,殿前的宾客一阵愕然,新郎新娘也不由停下了动作。
跟在胡如玉和松草身边的古群脱口而出:“来抢亲的?”
胡如玉脸色一黑:“你不要胡说!”
然而只见那人长身玉立,夕照最后的余晖为他勾勒了一圈金边,他缓步上前,扬声道:“我不同意这桩亲事,因为新娘不同意!”
他环顾周围面色各异的宾客,冷笑道:“我曾听闻中英山狐族大名,知道你们族风甚正,却不想你们竟做出劫掳凡人,强迫他人成婚之事!你们将新娘掳来,可曾问过她是否想要和你们狐族成亲?”
新郎古和听闻后半段,脸色已经黑了,他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只当对方是来搅乱的,冷冷道:“你是什么人,胆敢在我面前信口雌黄!?”
来者泰然道:“我是你抢来的新娘的未婚夫!”
胡如玉惊道:“不可能!我姐姐才不可能做出心许两人的事!”
松草在看到来者的那一刻本还在揣测他来此做什么,听到这里,她不似胡如玉,已经反应了过来前因后果,竟不由露出一点苦笑:“不,我想,这件事其实……”
蒙着红盖头的新娘也同时发出了爽朗的笑声,平息了两名男子之间充满敌意的对视。
胡如翡笑道:“公子,我想这件事恐怕有些误会。我名叫胡如翡,是中英山的狐族,并非是您的未婚妻,不过我们的确做了让您有所误会的事,是我们的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