迎接孩童的是一场大肆的嘲笑,孩子间的恶意更加纯粹而毫无理由。
“怎么会有蠢的人啊?看看他用黄纸做的耳朵和尾巴!他真的是我家长辈说的天才吗?我看他根本一点也不像现在就能御剑飞行的人啊!”
“傻瓜!他就是个傻瓜!”
他们扯掉他头顶的黄纸耳朵和身后用纸拧成的尾巴,当他们笑着把它们揉成碎片,肆无忌惮地把黄纸丢在孩童的身上。
孩童再聪颖,也不明白他们为何对他有这么大的恶意,他茫然地看着他们,问:“为什么?”
你们为什么要这样做?
“因为你是半妖啊!”他们回答,“人才不可能和妖怪成为朋友呢!你连同你那个喜欢狐狸的父亲都是个怪胎!”
孩童本来迷茫又委屈地站着,在他看来,他和他们分明没有任何分别,但听到后面的话,他猛地握住拳头,“……我不许你们侮辱我父亲!”
“我们就说!你们这对怪胎父子!你能拿我们怎么办?怪胎父子、怪——啊!你竟然敢打我!”
孩童不愧是修炼的天才,小小年纪以一打五,竟然丝毫不落下风。
等他们闹到许悲风的父亲许清放面前时,除了孩童,那些比他大的孩子个个鼻青脸肿,身上带伤。
许清放比在山林中与白衣女子最后分别时清峻了许多,眉间有着深深的皱痕。
他冷冷地负手而立,以一种冷峻到近乎冷酷的姿态听着几个大孩子的长辈向他诉苦、怒告,要求严惩他自己的孩子。
漠然地听完所有人的说辞,许清放几下便冷冷地将大孩子的家长斥责,令他们羞恼而去。
等外人离开,许清放却又回身训斥了孩童,让他不要在外胡乱惹是生非,更不要像今日这样偷偷溜出门,然后道:“回房间禁足十日,画‘清心符’两千张。”
孩童隐有愤慨,抬首想要反驳父亲,白杨阁外忽然传来一阵中气十足的笑声:“许兄今天火气怎么如此旺盛?其实今天发生的事也不过是一件小事啊!”
一名身着雪白道袍的男子从门外走来,他平和的目光扫过白杨阁,往松草站立的地方似是无意地停留了一瞬。
但就是这一瞬,松草却有他仿佛穿越了梦境,一眼将她看穿的感觉,背脊骤然升起可怖的凉意。
*
松草惊醒,发现自己的额头上冒出了虚汗,窗外仍然骄阳普照,晒得石板路泛白。
那个人就是许悲风的仇人孤竹子吧?
松草在襄灵城时,便已经听师兄王琮泽说过许悲风和孤竹子的关系,知道他们曾经是师徒,但因自认她和此事无关,也就并未将此人放在心上。
然而在梦中,孤竹子仿佛看穿了梦境的那一眼,令她头一次对此人生出了深深的忌惮。
但她可是在梦中,梦中发生的事又是多年前许悲风幼年的旧事,孤竹子就算再神通广大,又怎么可能透过梦境看见她?
松草缓了缓心神,仔细思量,最后认定孤竹子的那一眼大约是个巧合。
这么一想,松草的心便彻底安定下来,开始思考起这场梦境本身。
原来这就是做梦,这种似是亲身经历却又是旁观者的感觉,的确是……很神奇。
只是她为何梦到的会是许悲风的过往?是因为她没有自己的过往与未来,所以无法构成梦境吗?若真是如此,她竟觉得自己有些……悲哀。
梦中许悲风的幼年往事又如此清晰,人物与逻辑完整,不像是梦境的虚构。
松草喃喃:“白杨多悲风,萧萧愁杀人……”
她再一次确定自己和许悲风定有什么特殊的联系,看不见他的好感度绝非偶然。
但这样的结论一出,松草就更感到迷茫。
她来到修仙界也不过一年有余,曾经也只作为锦鲤系统驾驶飞船航行于星际,和许悲风及他的世界全无交集,联系是怎样产生的?又为什么是许悲风?
而且修仙世界早已封天绝地,却为何能够出现属于松草世界的外星科技?
松草作为系统时,拥有很高的权限,能够获阅主系统记录过的所有世界,她可以很确定地说,修仙世界并未记录在他们所知的世界之中。
许悲风是谜团,他的世界也充满了未知的迷雾。
松草有预感,若她不能解开这些谜,她就无法化解修仙世界的封天绝地,与主空间建立超时空远程通讯。
要解开这一切,也许还落在许悲风的身上,而且许悲风也离她最近,最容易接近。
想到这里,松草已经全无睡意。
她本就不习惯睡眠,窗外又是青天白昼,即使是修仙者,也难免会受到日月的影响,想了想,她决定离开温暖的床榻,去院中散散步,思考一下今后的对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