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许悲风强作镇定,就像一只被踩了尾巴的狐狸——虽然许悲风没有尾巴——松草突然就想逗逗他,支着下巴看他:“我还想到了一个更合适的回答,要不要听听看?”
许悲风:“什么?”
松草:“你可以回答‘你是世界上最可爱的狐狸’,我保证除了你之外也不会有其他人用这个做暗号。”
许悲风面无表情地盯了松草一会,转过头去不再看她,假装低头在研究桌上复杂的符箓,松草却瞧见他的脖颈再次从衣襟深处漫上来一层红晕。
这么不禁逗啊?
松草回忆她以前看过的话本,觉得许悲风的反应与其说像是话本男主,更像是被调戏的话本女主。
松草笑着开口:“许悲风——”
她还想说什么,门外突然再次传来叩门声。声音虽轻,但两位修仙者绝不可能会错过它。
松草顿时循声望去,门外人似乎已经知道了他们的顾虑,道:“是我,王琮泽。”
许悲风没有像询问松草似的继续要求门外人证明他的身份,起身推开了门,门外站的正是一袭蓝衣尽显端正风骨的缥缈宗首席大弟子王琮泽。
在他的身后,两轮上弦月已经升起,他们身处的五术宗也有了人员走动的细微声响。
王琮泽本就是先寻了松草,发现她不在屋内,后来看见许悲风屋内的烛火才过来敲门的,但他看见松草真的坐在许悲风的床沿上时,即使心中已有猜测,心依然像是被一只手突然揪住,让他凝滞了少顷。
但王琮泽毕竟出身名门,光风霁月,不以自己的喜恶胡乱迁怒,很快就调整心态,轻松地踏入许悲风的屋子。
看见许悲风桌上摊着的各种黄纸,他诧道:“许兄也在研究这张符箓?”
许悲风:“也?”
王琮泽:“拿到符箓后我便用我浅薄的符箓之学检验过它,的确是一张普通的辟邪符箓,并无其他不妥。”
看来他们三人都想到了一起,也不约而同地做了同样的事。
许悲风没有对王琮泽道出他直觉上的怀疑,脸上露出微微讥讽的笑道:“一张普通的辟邪符箓……你不觉得这样可疑了么?”
王琮泽:“此话从何说起?”
许悲风:“日月倒逆这样使方圆天象都发生变化的异状,五术宗虽然郑重其事地发布了告示,看上去对此事十分重视,实际却仅仅只用一张普通的、连符箓入门者都能画出的辟邪符箓就把人打发了,你不觉得五术宗的态度太过敷衍了吗?”
王琮泽恍然,终于找到了他自拿到符箓后心中一直徘徊的疑虑从而何来:“许兄说的是!”
松草也想通了其中关窍,顿然道:“这样一张辟邪符箓,若没有发生事还好,也勉强算是个安慰,但如若真的遇上布告中的情况,符箓根本不能解决任何问题,还不如一张直接联系五术宗的传音符管用,五术宗对待此事看似重视,实则根本没有拿出真正的解决之策,只是让人们听天由命而已。”
许悲风:“不错,这让我怀疑五术宗是否真的有解决日月倒逆、保障住民安全的方法和决心。”
王琮泽疑惑道:“可五术宗放任日月倒逆发生,对他们又有什么好处?五术宗自邓建马的祖辈起便立足于东至城,千百年来邓氏于此经营,若东至城发生不测,定会损害他们的根基,更有可能令五术宗从此一蹶不振。其中轻重,邓建马应当知晓,怎会明知有解决之策而放任不管,任由事态发展?”
许悲风只笑了一笑,没有说话。
他想起自己出身的许家,若不是可怖的祭神事件就发生在他自己身上,他怎么会想到许家内部为了自己的欲望也藏污纳垢,不堪至极?
如今许悲风已在修仙界重新行走,除了将当初的真相告诉相信他的亲朋好友,也用自己的渠道放出真相,然而因为许家势大,又是先发制人,抢先将背叛的名头冠到他的头上,外界依然是怀疑许家者少,唾弃许悲风者多。
如果不是许悲风从地狱归来后就基本了结许家之事,此刻只想全力追缉他的头号仇人孤竹子,按他从前的脾性,他必是要登上许家的丹书山庄和他们好好对峙一番的。
现在东至城异象大作,作为管理者的五术宗却放任自流,谁知道背后有什么不可告人的勾当?
许悲风早已对所有的宗门世家失去信任,但从未经历过这些的王琮泽根本不会理解这种瞬间直指最高处的不信任,也很难一下子对五术宗产生什么怀疑。
好在此次他和松草来东至城,本也不是为了解决城中异象而来,他此刻只想尽快处理完邹青的麻烦,快马加鞭地赶去白水郡春绝镇,去上古仙迹一探究竟,印证自己的猜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