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人为了增进自己的修为,突破最后的瓶颈,竟然做到这样的地步,视东至城上下百万人口为草芥?
即使早已对孤竹子暴露出来的本性一清二楚,可他的心却还是像被架在火焰上炙烤着,在最后一滴的水分都被榨干后,干瘪麻木的心像被亿万只蚂蚁啃噬着,依然从最深处传来阵阵疼痛。
然而纵使痛苦,许悲风的面上也丝毫不显,在松草看过来时,他面无表情的脸上还绽放出一个懒洋洋的笑容,如同对妄想使他屈服的痛苦的一种蔑视。
*
邓无匹坐在连月光都透不进来的静室中闭目养神,在完全的黑暗中,只能听见他轻微的呼吸声。
忽然,他身旁庞大的符阵忽地亮起莹绿色的光芒,这时才让人看清这座静室的上空竟悬浮着上千枚写着谶言的龟骨,身着灰衣的邓无匹在阵中睁开眼睛,望着空中的一枚龟骨。
“命运发生了微妙的变化……”邓无匹喃喃,绿色的荧光映在他苍白的脸上,让突然露出笑容的他显得更加诡异,如同幽鬼。
“五月二十二日……”他似是在呢喃,“时间就快到了……”
*
松草再次梦见了童年时代的许悲风。
这一次,许悲风比之前的梦中又长大了一点,看上去七八岁左右,唇红齿白,正趴在窗下的大案上,在黄纸上描摹着什么东西。
松草好奇地凑过去看,发现他正在用朱砂画着一张已见流畅线条的“镇宅符”,他很认真地画着,像是这世上再没有比这更重要的事。
这张符箓画到尾声时,门外忽地传来脚步声,松草通过脚步判断,来者应当是许悲风的父亲许清放。
许悲风却没有马上丢下笔,像他这个年纪应当做的那样扑进父亲的怀中,而是认真地完成了这张“镇宅符”的结笔,这才放下了毛笔,起身恭敬地向走进屋内的许清放行礼。
小小的人身板清正,行礼时行云流水,看上去赏心悦目。
然而松草看见许清放的那一刻却大吃一惊,这个上次在梦中见过的男子竟然已经两鬓斑白,面色十分憔悴,若非那张脸依然清峻俊秀,她可能没办法第一眼认出他就是许家的家主许清放。
在孩童许悲风和许清放说话时,松草凭借梦中独有的感慧知道了许清放依然被过往的感情所困,加上他在修炼中冒然突破,险些走火入魔伤了根本,因此才变得如此憔悴。
而许清放这次来检查许悲风的功课,也提出了他要就此闭关静修之事。
但松草知道,许清放的此次闭关并没有保住他的健康,反而令他病入膏肓,不久后就离开了人世。
也许是担心在他闭关期间,有人会欺辱、慢待许悲风,许清放安排了孤竹子照顾自己的儿子,让许悲风有任何学业、生活上的问题都去找孤竹子。
许清放笑道:“反正他本也就是你的老师,有什么麻烦尽管去找他也不算是出格。”
许清放笑起来,脸上顿时显得精神了许多。
即将和父亲分离,许悲风显然并不像许清放那样愉快,但他什么也没说,不想扫了父亲的兴致,笑着把一切都答应了下来。
许清放却没有注意到儿子的小情绪,他的精神异常的兴奋,像是一个即将远行的旅者,带着对未知的期待。
又叮嘱了儿子一会,许清放转身离开时又突地想起了什么,回过身来,从脖子上取下了一个东西:“这是你母亲在将你交给我时,留给你的护身符,这些年我因为一直怀念着她未能将这东西给你,现在我要长期闭关,不如就让它来代替我和你母亲继续守护你吧……”
许清放将那东西挂在了许悲风的脖子上,松草却在看见那东西的瞬间匪夷所思地张大了眼。
原因无他,只因松草认出了那条形似白玉圆环、其上刻绕着咒文的护身符,是一把她最熟悉不过的大型飞船钥匙。
之后许清放又和许悲风说了什么,什么时候离开的,松草都没有注意,她死死盯着已经挂在许悲风脖子上的钥匙,在脑海中搜索着这把钥匙的相关讯息。
然而不知是时间过于久远,还是这把钥匙对应的飞船没有记录在册,松草没有从她海量的数据库中找到对应飞船和其钥匙的任何信息。
但突然出现的飞船钥匙也就代表着……她的世界曾经与修仙世界有过交流,或者至少有过一架属于她那个世界的飞船造访过修仙世界,然而它如今身在何方,许悲风的母亲又是从哪里得到了这把钥匙?
而眼下最最惹人好奇的问题还是,许悲风如今将这把钥匙放在了哪里?
就松草的记忆,自她认识许悲风以来,他从来都没有佩戴过这个“护身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