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林深本来就是个性子闷的,于是一路上只有顾言在叭叭叭地说着。
顾言受不了两个人之间的诡异气氛。
有一天他突然停下来,问两个人:“现在是二战结束了吗?”
说完他指了指林木也:“你是美国。”
然后指了指祁林深:“你是苏联。”
“你们两个搞冷战啊?一句话都不说。”
说完这句话,两个人依旧不吭声,顾言就不管他们了,转身去喂猫。
祁林深很明显能看出来林木也压根就没想和自己绝交。这时候他应该耐心地去询问林木也究竟为什么生气,然后为自己做的不好的地方向林木也道歉,最后两个人重归于好。
但是祁林深不想这样了。
他害怕。
他不是从一开始就没有朋友。没有人不需要朋友。但是在某天秦心气势汹汹地来到学校找他所有关系好的朋友借钱之后,一切就变了。
所有人都在逐渐疏离他,他也在逐渐疏离别人。
祁林深也很清楚有自己这样的朋友对别人来说也只是灾难而已。
他不希望这种事情再次发生。
尤其是发生在林木也身上。
他每次偷偷看向林木也时,心脏都会泛起点点涟漪。这是过去从来没有过的感觉。既让他窒息又使他甘愿沉溺于那一方池塘中。
祁林深可以拒绝地彻彻底底,可以将林木也从自己身边赶走,彻底断舍离。
但是他没有,他还是舍不得。
林木也的眼神总是在祁林深看不见他的时候偷偷瞥过去,一边懊恼祁林深究竟为什么不愿意回头看自己一眼,一边又害怕他看向自己。
他的目光有时与祁林深相接,两个人都会像触电一样瞬间避开。
林木也感觉祁林深真是又蠢又执拗。像他这样的人,林木也本来是没耐心哄的。
林木也总是看着祁林深的背影。祁林深走路很快,比林木也这个最近天天锻炼的人还要快,就好像要挡在所有人前面把所有困难挡住。
他总是狠不下心和祁林深说结束,他觉得祁林深的肩膀太瘦削了,后背太单薄了,就像一块玻璃。好像只要他说完这句话祁林深就会碎掉一样。
有时看着祁林深的背影,林木也又觉得他挺可爱的。
又傻又可爱。
顾言企图当个和事佬,有一天下课的时候揽住林木也的肩膀问他和祁林深之间究竟怎么了。
林木也没好气道:“没什么。”
但是看着顾言没什么反应地“哦”了一声,也没什么要追问下去的意愿,他反而急了,喊住顾言。
“你就不再问问吗?”林木也道。
顾言摊了摊手:“有什么好问的?用脚指头想也知道是你耍小性子,林深懒得哄你了。”
顿了顿,顾言接着扎林木也的心:“我就说这个世界上没人能受得了你这个臭脾气吧。”
林木也咬牙切齿,脸涨得通红。
他怎么又耍小性子了?这次明明就是祁林深有错在先!
虽然……虽然他现在确实在赌气。
“反正!”林木也道,“反正,你和祁林深说,他之前答应我要在运动会上给我送水的,让他别忘了!”
林木也想着,只要祁林深去了,之前的事他就一笔勾销。
顾言皱着眉,嘴角抽了抽,一副一言难尽的样子:“你神经病吗?你们两个前后桌,有话不能自己说吗?还要我这个坐得老远的给你传话?”
说完顾言调头就走,也没给个准信。
那一周,林木也都在顾言到底传话了还是没传话之间徘徊,他又拉不下面子再找顾言说一遍。
狸花天天被林木也好吃好喝供着,不知道是突然改吃猫粮的原因还是初来乍到林木也家水土不服,这几天它都是浑浑噩噩。
林木也没办法,只好找个时间把它送回去。
天气晴,林木也把猫从自己怀里放下,买了和祁林深上回给他的那根一模一样牌子的火腿肠,找了个台阶坐着,大长腿随意地交叠在一起,拆开火腿肠包装喂给狸花吃。
狸花吃得起劲。
林木也不经抱怨这究竟是怎样一只猫,那么贵的猫粮不喜欢吃,就喜欢廉价的火腿肠。
他知道祁林深在看着。
就在他身侧不远处那个巷子的转弯处。祁林深肯定不是特意来找他的,可能只是路过,但是却一声不吭地站在那里看了很久。
从他握紧火腿肠拆开包装那一刻开始。
林木也没觉得被他盯着有什么不自在,相反的,他等着祁林深路过,等着祁林深看见他。正是因为如此,他才第一时间发现了祁林深的存在。
天空飘来的云五颜六色,好像也这样抚动了他的心。
祁林深就像镇静剂,有他在的时候,林木也的心脏格外平静。
他被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情包围。
在同样平静的秋天里,林木也的心脏有一瞬间懒得跳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