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扭头见Vermouth的银发在海风中飞扬着,“低头!”她大喊,随机雷明顿M700狙击步枪便越过了我的头顶。我听到茱蒂闷哼了一声,便迅速跌进了掩体之后。
“Syrah,你怎么来了。”Vermouth斜睨我一眼,皱了下眉。虽是冒出问话,但看到我时她的脸上却没有显示出丝毫惊讶。
“谢啦。”我伸手搭上她的手臂,错了个身便后背抵住后背,“是啊,我来了,Sharon。你在哪里,我一定会在那里。”
“来了就只会给我添麻烦。”我听Vermouth小声。
“怎么会。”我笑了笑。
“可是你,怎么把FBI引来了?”我听到Vermouth问话的同时,一眼就看见了在一群黑色西装中,那个身着白衣的身影。茱蒂刚才的话又一下子闪现在了我的脑海里。
怪盗……基德?
……
海风裹挟着硝烟的味道,夹杂着时不时的怒吼与惨叫。码头的铁索被子弹击中后“铛铛”作响,一艘停泊的渔船上突然燃起火光,油桶爆炸掀起的烈焰将黑夜染得通红。
海水因剧烈的爆炸而翻滚,码头边缘荡起白色的浪花,漂浮着弹壳和破碎的木屑。而日,已经完全落入了海平面之下。
木板铺成的地面被海潮浸湿,闪烁着冷冽的光,几道猩红血迹蜿蜒其上,和着硝烟的味道弥漫在刺骨的海风中。
我与Vermouth借着掩体迅速移动着,敌方FBI目测至少50人,而且我不知道有没有日本警方与公安的支援,实在是敌众我寡。这个时候这桩交易,已经是注定不能完成的了。
不远处传来杂乱而急促的脚步声,我定了定神,突然探身出掩体之外几个点射,就听到有肢体倒地的声音。我迅速缩头退回原处,耸了耸因为剧烈后坐力而酸痛的肩膀,却忍不住分心,一下子想到之前看见的那抹白色身影。黑羽快斗居然在这里!黑羽快斗在哪里?
恍惚间从背后有子弹朝我飞来,Vermouth拉着我将将避开,反手一个回击就听到子弹入肉的声音。斜对面一个倾倒的货箱后传来FBI急促的指令声:“支援!我们需要立刻支援!”
“你发什么愣,Syrah!”好不容易又找到了一个暂时的掩体,Vermouth狠狠地掐了我一把。我喘着粗气,手中紧握着狙击枪闪烁出寒光:“黑羽快斗在这里。”我说。
“你醒醒吧。”Vermouth又摇了下我的胳膊,“那小子能照顾好自己的,一切回去再说。”
我微微探出头,看了一眼前方,茱蒂与她的同事正躲在斜对面的集装箱后。“你是从哪里招惹上这家伙的?”我看着正疯狂装弹的茱蒂,低头有些狼狈地躲过流弹。
“她是FBI,我们是组织成员,哪里算得上招惹。”Vermout□□不经心。是啊,她又怎会记得,那人心心念念的人不过是她手下无数亡魂中的一个。
“I’m out.”耳侧传来轻微的狙击枪卡壳声音,Vermouth扔了手里的枪,我听她说。我低下头,胸前的弹夹也不过就剩下一条。“不行,这样下去不是办法。”Vermouth咬咬牙,一眼望见了不远处的一辆废弃叉车,她夺过我手中的枪抬手向那里就是一串子弹过去。叉车的油箱猛然被洞穿,燃油泄露顺着地面蔓延,一道火星点燃了这致命的液体随即“轰”的一声巨响,火焰腾起,橘红色火光映亮了四周。
叉车发出刺耳的金属断裂声,巨大的铁钩连带着钢索倾斜,转瞬间便砸了下来,摧毁一排货箱发出震耳欲聋的巨响。Vermouth伸手拉起我,趁势朝离岸边远的她停车的地方跑去。
“我要……为我父亲报仇!”身后,我听到茱蒂怒吼着,却是不顾头顶扑簌簌掉下的铁板和锁链,边跑边朝我们的方向疯狂扫射过来。
这一刻,整个码头仿佛被困在时间的裂隙里,枪声、爆炸、与喘息交织成一幅混乱而又压抑的画,时间在此刻几乎静止了。
有人狠狠撞了一下我的肩膀,将我扑倒在地上。
“Syrah,躲开!”
“不要——!!!”
我尖叫着扑过去,却只是接住了Sharon如断线风筝般脱力的身躯。
子弹穿胸而过,漫天都是刺目的红。我看到Sharon水绿色的眼眸一张一合,仿佛在说些什么,只是手臂却只能机械性紧紧抱着她的身躯,对着相反的方向一股脑将枪中的子弹打空。什么,都已经听不见了。
那明明不是你的眼睛,不是你的真实面容。
那年冬天小小的我窝在她怀里,她在笑;那份笑容倾了华光,暗了韶华。
那年冬天小小的我瑟缩在她身旁,她和一个男人,冰色眸子盈满迷蒙。
那年冬天小小的我听有人叫她“Vermouth”,她的脸上是浓得化不开的悲哀,仿佛轻轻转身,泪水就会滴落。
“Sharon,我的……姐姐。”
我抬起头来,环顾了一圈周围,薄荷色的双眸一眨不眨。他那身刺目的白在黑夜里仍旧是这样耀眼,让我一下子就发现了他。我紧紧盯着黑羽快斗,似是即将倾倒的海市山澜,带着毁天灭地的绝望。
“不是我做的。”黑羽快斗无措地望着我,他的手开始颤抖,“笑一,我不是故意的。”
“可是你约她出来的。”我望着他,一字一句。组织之前被截获的船只一直都停靠的新港,这次放出的消息也同样是,只有我、Gin、Vermouth和鲜少几个相关者才知道,这批药物是打算从京浜工业地带的民间泊位,经由组织旗下的私人企业伪装成原油出口的。这消息不可能由我们这里泄露给FBI,知道实情的除了核心人员,就只有……
我望着他,却像是第一次见到他,心中一片冰凉从未涌起过这样的不可置信——昨天我和Sharon打电话的时候……他明明就在那里。
“是你,是你故意放出消息。”原来昨天他对我说的那些话,通通都是假的,都是他用来获取情报的诡计!被背叛的冲击扑面而来,我从紧咬的牙缝中挤出了几个字,“Sharon是因为你才死的!”
“你就尽管放手去做吧。我说过,你对我做什么事都可以。”事到如今,却变成了你对我做任何事。
“为了让你不再痛苦,我会,毁掉组织的!”可你毁掉的,却只有我的家人。
“我会一直等,一直等,等到你回来。”
原来他曾经情真意切说出的,一切都是假话吗?
那一刻我突然就想到了安室透,想到了他和黑泽星注定无望的结局,和甘愿赴死前最后的目光。
人有破坏他人“幸福”的权利么?①
肆意扰乱他人的幸福和未来,肯定任谁都没有这样的权利。但是——对于我们,无论是杀手、抑或站在“正义”一方的FBI与公安,这些都是家常便饭罢了。
是啊,这里可是东京,唯一一座兴高采烈行走在灭亡之路上的城市。这里每天都有一千万的人口到处流动,每个人都在说谎,编织着数万万计或精妙或拙劣的谎言。所以,会发生什么事都不奇怪——在这里是没有人能得到幸福的,更何况我和他。
“是啊,这里可是东京啊。”我突然间放声大笑起来,“发生这种背叛与别离不是理所当然的事么?”
我颤巍巍地从怀中掏出我最后的备用枪勃朗宁M1906,右手咔嚓一推上膛,左手托住枪柄底部,枪口径直瞄准了黑羽快斗——
“既然如此,那么今天,就给我们之间做个了断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