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元意拿起糕点放入口中,心情平静下来,原以为像姜樾之这样的名门闺秀,会唾弃她这等行为。
前朝人迂腐,对女子管教甚严,以至于如今朝中还有不少前朝官员,对女郎逛青楼一事口诛笔伐。
可青芜坊是陛下默许开设的,无论男女都可进入听曲儿享乐,并不是谁的专属。
可那靖国公夫人,出自汝阳何氏,是前朝皇帝近臣。虽然如今已经大不如前,但关于女德女训之礼依旧铭刻于心。
靖国公府上下,自小以储妃之礼教养姜樾之,瞧着就是个闷葫芦的性子。
“等会,我搭乘你的马车出府,你载我到青芜坊,自行回府便是。”祁元意道。
只是搭载一程并无大碍,姜樾之欣然同意。
时值黄昏,盛京城西边撒下一地霞光,余霞散成绮,增添了几分瑰丽之色。
青芜坊前的马车络绎不绝,龟公们将红烛高挂,一座琼台玉阁,倚红偎翠,弦歌之声似近又远,欢乐场之中携男伴女,满面红光。
马车停在坊前,五公主换了身轻便的衣衫,被侍女搀扶而下:“多谢你送我来,你快些回去吧。”
姜樾之掀开车帘与她告别:“殿下千万小心,里面鱼龙混杂,我派人在坊前接应。殿下若想回府了,找他们几人便成。”
祁元意点头:“好。”说着便提裙进入那画阁朱楼。
姜樾之看着她离去的背影,哑然一笑。
眼角瞟过坊前挂着的红底金字的名册,楚千瓷的名字赫然在上。
另一侧红底黑字上头写着许多名字,宋溪的名字夹杂其中,看来是今日参与魁首之争的名册。
宋溪,扶风,竹青,及——柳时暮。
姜樾之看到那名字时,惊愕一瞬:“他……怎么会?”
车中的南星见姜樾之迟迟没有反应,出声询问:“娘子,怎么了?”
姜樾之放下车帘,垂眸沉思。
南星见她还没有下令驱车的准备,又不敢打扰她思考,便静静等候,掀开车帘往外看,并未发现什么不妥。
人来车往,马车不可停留太久,直到身后有人催促,南星才回头打算提醒。没想到正巧对上她那双不起波澜的眼眸,似乎带着某种坚定。
“走吧,回府。”
马车缓缓而行,车中气氛却诡异的安静。
“娘子方才看到什么了,怎么心神不宁的?”
姜樾之摇头:“没事,各人自保的手段罢了。”
看来他是真的不想成为九公主的裙下之臣,哪怕从一介乐师争一争那魁郎之位,也想摆脱任人宰割的命运。
柳小郎君郎绝独艳,也不知道与那位宋郎君相比,谁更胜一筹。今夜的魁郎之争,怕是精彩万分。
车身微晃,车帘扬起一片小角,从那条缝隙之中窥得金乌西沉。
太阳迟早会西沉的。
“这是什么?”南星的声音陡然扬高,她手中赫然多了一个香囊。
姜樾之接过细看:“这是……殿下的。”
南星点头:“是的,奴婢记着是殿下挂在腰间的,没曾想落在车中。娘子不若明日送回五公主府。”
姜樾之握紧那个湘色白鹭纹荷包,忽然沉声道:“掉头,回去送香囊……”
当姜樾之跨入寄浮生时,她才赫然回神自己做了什么决定。映入眼帘是漫天的红绡,袭入鼻尖是浓厚的脂粉香夹杂着浓郁的酒香,熏得脑袋昏涨。
寄浮生如其名,如天上宫阙,中央是一座巨大的莲花台,周围通了水渠,流水潺潺,混着丝竹之声,清雅之间悠悠透着几分淫·靡之音。
两侧红漆木制楼梯蜿蜒至二层,柳眉星目的小倌半倚在楼梯边,持扇浅笑。衣衫半露,露出修长的脖颈,一举一动尽是勾人。
“小女君是头一回来吧?”
就在姜樾之呆愣之际,手臂缠上一双手。她一个激灵抽出自己的手臂,不住地向后退。
小倌面上擦着厚厚的脂粉,满眼调笑:“还真被我说对了。”
“我是来寻人的。”
小倌娇笑出声:“是,来这都是为了寻人的,就是不知道小女郎寻的是何人,男人还是女人,丰腴的还是纤瘦的?”
姜樾之连连摆手:“我自个寻。”
小倌也没追上去,站在原地笑着呼喊:“来人,给这位女君寻个好地儿,今晚可是热闹,来了可不许走。”
姜樾之眼看四面八方蠢蠢欲动的小倌,加快脚步离开。
“樾之?”
姜樾之的手臂忽的被人握住,她猛的回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