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时暮:“因为我是在梨花满树时与它相遇的。”
姜樾之款款一笑,转身离去只留一句:“好巧,我最喜欢的,也是梨花。”
斜阳刺眼,那抹倩丽身影早早的消失不见,柳时暮却仍一动不动站着,小梨花靠在他的脚边睡去。
直到夜幕降临,天边有繁星闪烁,夜风吹拂他的衣袖,才闻其一阵长长的叹息。
——
七月二十五,离寿宴不过五日,整个盛京紧锣密鼓地为皇后娘娘准备生辰宴。
瑶珈这几日推了云间来所有的邀约,在照霞阁躲闲,顺带最后查漏补缺姜樾之的一曲舞。
“依我看已经没什么问题了,你初来我这儿时,我也没想到你能练到如此地步。”
姜樾之休息片刻,听到这话自然是喜悦的,毕竟这是她辛苦两月得到成果。
“我以为你会觉得练舞辛苦,从而半途而废。”瑶珈说了自己的心里话,“毕竟在酷暑下,谁能忍受得了这份艰辛。”
姜樾之只是笑笑,家中长辈们十分关切,母亲又催得急,就算她想躲懒也没有这个机会。
“说来也怪,我那好弟弟转了性子似的,上药也不抗拒了。扶风每次去探望,他的伤也一点一点好起来,也算没浪费我的玉露膏,那可是世间最好的药,任凭多深的疤都能消灭得无影无踪。”
瑶珈说着满脸自得,又有几分肉疼:“可惜,我也就剩几瓶了。”她扇着团扇,忽然想到什么似的开口,“对了,昨日阿暮来过,说是有件东西托我交给你,我一时间忘了,等我去拿来。”
不等姜樾之反应,人已经风风火火离开。
不多时捧着个锦盒过来,满脸笑容:“方才我悄悄打开看了,定是你喜欢的。”
姜樾之好奇地探头:“何物?”
瑶珈笑盈盈打开,只见里面是一件缀满珍珠的舞衣。裙身是云鲛纱白,渐变成明艳的云锦红尾,裙尾上头点缀的珍珠,像是春日繁花盛开,白雪附着的模样。
“说起来是我这个做师傅的失职,竟然忘了你最重要的舞衣。没想到这小子倒是上心,早早为你准备好了。这舞衣与你舞曲相配,可见他是用了心思的。”
姜樾之将那舞衣从锦盒里拿出细看,才发觉盒子上刻着盛京罗裳坊的字样。
作为盛京第一大衣坊,这样品质的衣裙,绝对价格不菲。上头采用的珍珠圆润饱满,色泽莹润,又为此增添一大笔开支。裙摆层层叠叠,看似繁冗,拿在手上却轻飘飘的。
不是说要攒钱赎身么,还如此挥霍。
“怎么样,喜欢么?”瑶珈见她目不转睛地盯着这件舞裙,便知她定然是喜欢的。
“喜欢。”
瑶珈心中有数,清了清嗓子道:“今日刚好,你换上舞衣,我派人去将阿暮叫来,你最后跳一曲舞,让他瞧瞧给你提点提点。”
“这。”姜樾之本想拒绝,可瑶珈依旧没给她开口的机会,风风火火的离开。
罢了,如此也好。
姜樾之拿着舞裙,进了屋内换上,穿上时才发现这尺寸竟然刚刚好。
连南星都忍不住好奇:“竟如此合身,柳郎君是怎么做到的?”
姜樾之忽而想起,彼时他的手缠上自己腰的时候。
浪荡子……
姜樾之偏过头掩盖她此刻的脸颊发热,南星不解,却被竹沥狠狠撞了一下,于是也就闭口不问了。
舞衣很合身,南星竹沥又兴致大发替姜樾之重新绾了发上了妆。
粉艳明,秋水盈,柳样纤柔花样轻,笑前双靥生。美人腰肢纤细,舞衣将其勾勒得格外曼妙,光容鉴物,兰芳灵濯,玉莹尘清。
南星连同竹沥都看呆了眼。
哪有女子不爱美的,姜樾之望着铜镜中的自己,笑容更甚。
待她走出屋时,照霞阁的下人门纷纷驻足停立,望着那惊鸿之容出神。
姜樾之穿着舞衣,又练了一遍。跳着人家精心画的舞谱,穿着人家准备的舞衣,总不能跳得太差。
远远的,见到一袭白衣走来,风度翩翩,玉树临风。
姜樾之点头示意乐师。
那人缓缓走近,就见一女子翩翩起舞,
脚尖轻点,轻舒长袖,玉手挥舞自上而下。衣袂蹁跹,如振翅飞翔的蝴蝶,白衣出尘,裙摆荡开一阵火红的涟漪。身上佩戴着朱环,叮当作响。
那人仿若见到春雪仙子,停下脚步,一时间竟忘了去处。
姜樾之未觉不对,想象着如今就身处在皇宫宴会之上,百官贵女注视,二尊观赏,她不会在任何场合失了颜面。
白衣衬得她肌肤赛雪,乌发如瀑,她半阖着眼,指尖从她脸颊划过,纯洁中夹带着蛊惑。唇角一勾,便要了千万郎君的心。
忽而琴声悠扬绵长,她的舞步也随之缠·绵起来,如一朵牡丹艳冠群芳。鼓声起,她脚步愈快,让人应接不暇,双袖飞舞似在她身边架起一道屏障,守护着春日芳菲。
一舞毕,直教人意犹未尽,久久呆立原地,为其绝世沉沦。
姜樾之收起衣袖,待看清来人时,惊讶在原地,水袖随之落地——
“太子……殿下?”姜樾之不可置信眼前之人,连行礼都忘记了。
祁晔回过神来,脚步虚浮朝她走来,一步一步,离那盛景越来越近。
转角处,一道青色身影久久站立,直到看见二人快要站在一处。太子的身影将她完全遮挡,他才猛地转身,平复他的呼吸。
她跳舞的时候,柳时暮不敢呼吸,心中明明知道这舞是为他跳的。可该名正言顺站在她面前的人,不该是他。
柳时暮深怕一呼吸,这场梦就会碎成粉末——
“你这是何必呢?”瑶珈出现在身后,“为难自己,你心中便好过了是么?”
明明可以不来的——
柳时暮方佝着的背忽然挺直,故作轻松:“她好歹是我教了一半的学生,怎能不来看看最终成果呢?”
瑶珈冷笑一声:“好,就你嘴硬,老娘再也不管你这破事。”
说罢甩袖离去。
柳时暮不敢转身,不敢去看院子里发生的任何事。
他抚上心口,怎么会沉闷成这样?
明明只是逢场作戏,一直以来,毫无真心——
他大步流星离开,衣角在转角处飞速划过,不带一丝留念和犹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