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樾之本想息事宁人,只求安全离开,可太子的出现,不禁多了几分疑惑。他来这里做什么,而且只带了一人,他也是来寻找什么的?
怀着这份好奇,姜樾之不由得跟上去,尽量放慢了脚步。
她可认识太子身边那人,武功极高。
苍葭四周看了看:“梁王殿下被关在此处时,虞尚书调动禁卫军看管,梁王日日高呼冤枉,消息全被拦截,一点也没有传到陛下耳中。”
祁晔深吸一口气,苍葭的话同样也在提醒他,当年他是如何的袖手旁观。
“是啊,皇兄何等聪慧之人,知道他的后路全被拦截。他那般刚直的人就算死,也要将证据留下。他的心腹既然有胆找上老师,必然还有后手,孤不放心。”
苍葭默了默,总归这把火也烧不到东宫,何苦耗费这份心力去寻找。
说罢,还是为了楚娘子。
这一点,姜樾之也想到了,不过这一对情比金坚的鸳鸯,也没有毫无保留的信任对方。
不然楚千瓷不会宁愿去找七皇子,也不同太子商议。
思虑中,姜樾之本想离开,谁料苍葭的耳尖一动,眼神锐利起来:“谁!”
太子阴冷着目光朝她的方向望过来,姜樾之无处可躲,只得现身。
“姜樾之?”太子眼中闪过怀疑和猜忌,“你跟踪孤?”
姜樾之信步上前,道:“并非如此,算算时间,应该是臣女比太子先到。听到动静,出来看看是何人同我一样胆大。”
祁晔冷笑:“你也知道你胆大,知道这里是何处么就敢随意擅闯。你是不要命了,还是想靖国公府全府落得楚家一样的下场?”
姜樾之镇定自若,眉峰一挑,柔软地对上那双冷漠的眼神。
“太子真不知,我为何来此?”
“孤怎么会知?”
姜樾之垂下眼,叹了口气:“殿下这般戏弄我,甚至还请瑶珈娘子跳春雪来羞辱我。”
“孤……”太子眉眼中都冰凌化开些许,却又无法辩驳。
“好歹,我幼时也在栖临殿帮过殿下,那时候殿下还同一只受伤的幼兽。失去了母妃的庇护,整日将自己锁在箱笼里不肯出来。彼时的殿下心思纯真,倒是真叫人怀念啊。”
随着她的话,太子的瞳孔悄然放大:“你怎么会知道此事?”
太子失态般握紧她的胳膊,姜樾之吃痛往后一躲:“殿下!”
太子无视她的反抗,执着地问道:“孤在问你,你是如何知道这件事的!”
姜樾之皱起眉看他,他当真不知道当年在箱笼外陪他说话,一夜又一夜的人究竟是何身份。
姜樾之细想,也对。
她是刚入宫的公主伴读,人微言轻,犯了一点错就有可能被逐出皇宫给家里留下污点。
和太子不过是有些同病相怜惺惺相惜之感,所以总是会在夜深人静时背着人悄悄来到栖临殿。
那时候栖临殿大部分人都围着梁王转,谁会可怜这个刚失去母亲又身份不显的三皇子呢。只有姜樾之,每日藏下些糕点,在晚上偷偷给他带过去。
太子也是,封闭自己不愿出那个箱笼。却仍然每天晚上期盼着那个不知名的小女郎,靠在箱子外陪他说说话。
“你也没了阿娘么?我也是,但是阿娘总希望我们好好活着的。”
这句话一直刻在他年幼的心中,忍了许久的眼泪,终究在那个伸手不见五指的地方溃堤而出。
偌大的箱笼里,回荡着他低低的啜泣声,外头的女郎也不劝他,只安静地唱着一首绵长的童谣。
终于,情绪发泄完后,他沉沉地陷入梦乡。
直到天光大亮,从箱笼的缝隙里透出一丝一缕的光芒,似乎是几道希望照进他的心。
小女郎不见了,可是到了夜晚她又会出现,叽叽喳喳说着今日发生的事。九公主如何的娇蛮,五公主又躲在花丛里偷偷哭泣。
那时,太子同她说的第一句话便是:“你叫什么名字?”
外头的人久久没有应答,他终于鼓起勇气走出阴霾,外头已经没了人影。
但是他也记住了,对方是公主伴读。
因此祁晔踏出栖临殿,同普通皇子一样,上了内文学馆。也见到了,几位公主伴读。
皆是家世显赫,冰明玉润。
每到出宫之日,家中父母都会亲自来迎接,除了两人。
姜樾之虽双亲健在,府里却是打发了下人来接送,队伍威严,浩浩荡荡让人不敢接近。
而楚千瓷,会跟随下了朝的阿父一起回府,队伍简单却温馨。楚太傅上课时严肃古板,面对唯一的女儿时,却格外的和蔼可亲。
或许只有这样的人家,才会让一个孩子失去了母亲之后,仍然保留着美好的纯真和期许吧。
祁晔一动不动地看着眼前之人,对方眼神古井无波,不似他掀起滔天骇浪。
不是,不是她,她父母健在,他也见过那何氏如何吹捧自己的女儿,将自己的女儿视若珍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