汝阳何氏族长还不知发生了什么,何氏只好书信一封安定族人,写下罪己书上呈明政殿,才算熄了这雷霆之怒。
何氏有时候都在想,若非姜樾之还要寄养在她名下,陛下怕不会这般容易翻篇。
“儿媳不敢,我自认这些年不能将樾之等同于昭儿维舟那般看待,却也一视同仁。樾之懂事乖巧,她能带给我无法想象的荣耀,儿媳也是感谢母亲的,愿意将樾之交给我抚养。”
何氏见状连忙说了软话。
章老太君只拍着她的手,语重心长道:“樾之日后定能母仪天下,你的福气还在后头呢。”
门外的角落,一片鹅黄衣角飞速掠过,姜献月心有余悸地捂着胸口,没想到竟然给她听到这等秘密。
姜樾之不是大伯母的亲生女儿!
她颓然坐倒在凉亭里的石椅上,她同姜樾之生辰不过差了一天。她一直以为自己永远矮她一头,是因为自己不是靖国公府长女,因此所有的荣誉都是她的,而自己一直被忽视。
原来,她是陛下不为人知的秘密,陛下一直在为她做主,甚至冒着危险将她带入宫中仔细调养。
她究竟是陛下的谁?她的生母又是何人?
姜献月摇摇头,不她绝不可能是陛下的女儿,否则怎么会同意她与太子的婚事呢?
难怪,陛下会说那句话。
所以,当真是谁娶了姜樾之,谁继承大统?
这未免太过儿戏了!
好像一连串的秘密都只需要一个契机,她好像离答案很近,又很远。
姜献月握着发白的指尖,不知在想什么:“姜樾之……”
晚宴时,众人气氛十分微妙,姜樾之倒是一脸事不关己,安安静静用饭。若是有人打趣调侃她,她也能应对自如。
何氏难得给她夹菜,一副慈母做派:“我记得樾之的口味偏清淡,这道牛乳杏仁酥应当合你的胃口。”
姜樾之含笑应下:“多谢母亲。”
“你这孩子,与我客气什么。”说着抚了她的额发。
庄氏背地里翻了个白眼,这时候来上演一出什么母慈女孝呢。
章老太君很满意大儿媳的做派,只觉得自己早上那一出敲打不算枉费。
“如此甚好,见到我们一家子和睦团结,你们的阿父祖父在底下定然也会欣慰的。”
姜献月这顿饭也吃得极为安静,时不时观察姜樾之的一举一动。
大伯母说的,“与那个女人七成像”,究竟和谁像呢。
姜献月环视一周,发现姜樾之确实与姜家人长得不太像。姜家祖辈是武将出身,长相都偏粗犷,哪怕自己肖母,都难免比旁人多了几分英气。
这一代何氏、庄氏和罗氏都已经生得格外温婉了,却都不似姜樾之一般,明眸皓齿,尽态极妍。
那道目光实在热烈,姜樾之有些忍不住,遂开口问道:“二妹妹总是瞧着我做什么?”
姜献月讪笑两声:“只觉得长姊生得明媚,与我们都不似一家人,我心生自卑了。”
何氏脸色一变,张口道:“献儿说什么呢,都是一家人谈什么自卑不自卑的。”
姜献月敛了眼眸:“大伯母说的对,我是太沉溺于长姊的美貌中了。”
姜维舟嘴里含着炸卤鸡,含糊不清道:“二姊居然有一天也会说人话了,当真是过节了,什么话都能听到呢。”
姜樾之啧了一声做提醒,姜维舟立马噤声不言。
“二妹妹个人有个人特色,妹妹生得也极好,不必妄自菲薄。”
姜献月心中冷笑,嘴上倒是不搭话了。
家人举杯邀明月,共饮一杯团圆酒。
朗月高悬,室内一派其乐融融。
饭毕,姜临多喝了几杯,身形有些虚晃,罗氏忙搀扶着他。
“夫君喝多了,早些回院子里休息吧。”
姜临面色酡红,看着自己的妻子眼神迷离:“你是竹音啊。”
罗氏:“是,妾身扶你回屋。”
姜临推开了她,一届书生,没想到力气却大。
“你是竹音,是阿娘为我娶的续弦啊,我怎么给忘记了。”
姜樾之离得不远,上前搭把手:“三叔。”
姜临看着她,仿佛透过她的脸看另一个人:“樾之啊,我的好樾之。”
章老太君生怕他说出什么惊世骇俗的话,连忙催促道:“老三媳妇,还不快把他送回房中,喝这点酒就分不清东南西北了。”
罗氏惶恐不安,连声道:“是是是。”
姜临一动不动地看着姜樾之,她的表情也变得有些古怪起来。
这点不对劲全让姜献月看在眼里,眉心不由得微蹙。
难不成,三叔知道些什么。
罗氏拉了几把,姜临死死拽着姜樾之的衣袖不放,姜维舟也来帮忙扶着。可任凭谁来拉,他就是不松手。
“罢了,樾之能否一起先帮忙把你三叔送回去。”
姜樾之自然无法拒绝罗氏的请求,就这样几人围着姜临离开了正堂。
将姜临送回屋,罗氏连忙吩咐下人备水备解酒汤,姜维舟也下去帮忙了。独留姜樾之在此守着酒醉的姜临。
姜临呢喃着什么,姜樾之贴耳去听,霎时,脸色一变。
他说:“冰玉梨花佩,云安啊云安,你一直念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