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时暮低眉顺目:“在下不敢,不过一曲方毕,要中场休息准备下一曲。”
九公主支着腿,摆手道:“既如此柳魁郎便下去准备,本公主想单点一首曲子,可好?”
“公主请说。”
九公主靠着椅背,艳丽如血的红唇微张:“春雪。”
柳时暮眼皮一跳,不自觉耸鼻,这是在挖苦他呢。
“遵命。”柳时暮抱着琴下去了。
扶风暗自看了眼宋溪,他才说柳时暮会倒霉,九公主就到访。看来是为了司主前些日子的阳奉阴违找麻烦来了。
柳时暮面无表情地走到后台:“去帮我那身绯红锦鲤玉锦衫拿来。”
龟公依言照做,服侍他换上。
侍女上前仔细替他上妆,嫣红纹路在他面上铺开,一双凤眼上扬的弧度越发勾魂摄魄。明明里头一点感情都无,却看得侍妆的侍女脸红不已。
“好,好了。”侍女说话开始结巴,离开的脚步显得有些慌乱。
宋溪淡淡抬眸:“卷儿怎么也这个样子,该叫娇娘好生管管了。”
扶风:“别对她们这般苛刻,人本就是从满庭芳调过来的妆娘,没见过美男如云的寄浮生也属正常。”
柳时暮自己在眼下点了一颗朱砂痣,面容越发妖冶。
“你这是要从了九公主的意思?”宋溪道。
柳时暮放下笔:“既是贵客,怎么着也得让她尽兴。”才能少找我的麻烦。
春雪之声,靡靡入耳,本就是柳时暮改编过的曲调越发悠扬,霁月清风,冬雪消融。
九公主单手撑着脑袋,迷蒙着双眼,炽热的目光恨不得立刻将他拆穿入腹。
柳时暮目光缱绻,却也没个定点,好似随着乐声虚无缥缈。
九公主有些不满,打断他的奏乐:“为何不看本宫?”
古琴发出一声尖锐的噪音,众人不禁捂上耳朵,再定睛看去时。那琴弦已然断开了。
柳时暮有些惋惜地低头看着那已断的琴弦。
“本宫问你呢,为何不看本宫?”九公主饮了酒,性子有些烈。
柳时暮不痛不痒一句:“公主息怒,奴不知,为何要看您。”
九公主摔了酒盏:“本公主说让你看着本宫,你就得看,这是命令!”
柳时暮心疼地抚摸着琴弦,忽而想到前些日子,娇娘拿来一个锦盒,说是他的仰慕者送给他的生辰礼。
是做琴弦最好的材料,居然刚好能用上了。
九公主见他一副心不在焉的模样,气更不打一处来:“你在想什么!本宫说的话,你可听进心里去了?”
柳时暮悠悠起身,依旧固执己见不去看她:“我敬重所有来的客人,但公主您来寻不痛快,我也不稀得做您这个生意。”
九公主目眦欲裂,根本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不要以为你有什么了不起,本宫挥一挥手指,就能让你跪下在本宫面前摇尾乞怜。”
柳时暮面色阴沉,不管不顾地走向后台。
身后传来一阵打砸声响,他充耳不闻。
一时间,所有人一哄而上,前去安抚那暴怒的贵客。
司主是一位而立之年的清瘦男子,从来都是他颐指气使吩咐司中所有人。可他是管事的,遇到这种情况,便要第一个上前。
柳时暮生闷气地将脸上的妆全数擦干净,任凭他如何警告劝服自己,都无法做到心平气和的面对这些人的羞辱。
宋溪不知何时走到他身后,双手环胸,看热闹的模样:“还是坊主将你护得太好,受客人们的挑剔,受那些平白无故的气都是人之常情。这你就受不了了,还不如趁早离开青芜坊。”
扶风:“人啊,就是要认命。生来就是娼妓,便是床上任人摆弄的命,还清高个什么劲儿。”
宋溪:“司主还看在你初·夜价值的份上,还能大捞一笔。你且看着,等破了你那元阳,盛京中所有贵妇的床,都叫你爬一遍。看你这个骨头,还硬不硬得起来。”
话虽难听,却是寄浮生所有人的现状,他柳时暮又比旁人高贵些什么呢?
柳时暮自嘲一笑,她都能认命,为何自己不能?
“坊主来了!”
屋外不知何人喊了这么一声,所有人都齐齐往外看。
只见一袭青葱长衫,头戴玉冠的美貌男子信步走来。
步履从容,衣袂翩翩,神仪明秀,朗目疏眉。
快到不惑的年纪,时间却没在他脸上留下多少痕迹。反而随着时间的流逝,多了几分沉稳,少了几分脂粉气。
坊主看上去亲和,却没人敢真正接近他,能一手打造出盛京第一青楼产业的男人,能是什么简单的人物?
秦笙眼神扫过众人,众人纷纷噤声。
娇娘匆匆上前:“什么风把坊主您吹来了。”
“九公主在闹?”
娇娘有些为难开口:“是啊,您也知道,九公主为着那柳郎君的求元会,已经催促多时。司主那里实在是压不住了。”
秦笙神情莫测:“叫柳时暮出来。”
柳时暮倒也没叫人去请,自个便出来了,二人同样是身量高,对视时似乎有一道看不见的暗流。
“去和公主道歉,为你今日无礼之举真心实意地去赔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