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该庆幸盐队成功回来了,因为没过两天,就来了一场令人心生恐惧的大雪。
更可怕的是这并非一场安静的雪,凛冽的风卷挟着雪片,狠狠打击每一个出门在外的人,包括在边界巡逻的兽人。短短数分钟内,整个世界就铺满凌乱的白。
这突如其来的暴风雪,简直是谢一程有生之年前所未见的景象。他甚至想探究一下这颗星球的气候是不是和地球类似,以及自己所处的究竟是哪一个纬度,怎么就会有这么极端的天气了?!
年轻人试了一下,走到院子里,但扑面而来的雪片使他几乎睁不开双眼,多待片刻都有找不到路而冻死在自家院内的可能。谢一程果断放弃试探,扭头就钻回了自家狗窝。
相对安稳平静的室内,有温暖的火光还有一只修狗,瞬间抚慰了他的心灵。
草块码放在门口,有效隔绝了外面的风雪,让蜗居的室内保持住一定的温度。
不过谢一程随时都在注意着洞口,不能彻底被雪封住,毕竟屋里生着一小堆火,不通风的话很容易导致窒息。每隔一段时间他都要去挪开几块草垛,留个缝,再随便清一清门口那一小块地面上的积雪。
他一点也不敢想象,白能在这种天气准确地找到过来的路。但是他又不能肯定,那家伙真的不来。
白并不是每天都从早到晚待在自己面前。他也要出门、狩猎、参加部落的巡逻等等。他就是来,也一向没个固定时间。
这就导致了,谢一程拿不准他的行踪,频频看向外面。
“阿灰,你说白会来吗?就看他以前往这里跑的勤快样子,没准已经在路上了?”
狼崽趴在一块破旧的毛皮上——程叫它‘地毯’——听着对方自言自语。
它不知道白会不会来,但在自己的记忆中,这样的日子必须躲在洞穴深处才行。那时它哆哆嗦嗦躲在烬的尾巴毛下面,还要忍不住发抖。幸好老狼默许了它的存在,没有赶它出去……
如今真的好上太多了,能趴在火堆前,还有温暖的皮毛,一点也不冷。
过了片刻,谢一程又推翻了自己的话。“唉,他应该不会来吧?这天气也太差了,最好别出门,对不?嗯,还是别过来了,这样大的风雪,万一走丢了怎么办?多亏了白有一身厚实的毛,如果是我这样的普通人类,死在自家门外五十米远的地方都是很有可能的。”他伸出手烤着火,“No zuo no die,我一定老老实实的待着。”
如果是在现代,那么,不管是热炕还是暖气还是电热毯还是空调还是羽绒服,都能给人带来不被冻死的底气。但在这个原始的世界,自己能使出的全部手段,就只有火焰、毛皮和食物。
谢一程很相信这些最基础的物质能量,毕竟千万年来,大家都是这么活下来的。
这样的天气,最好的对应之道就是窝着,哪里都不去。
风声呜呜,仿佛盘踞着某种择人而噬的怪兽,光是听到就有种皮会被掀掉的恐怖感觉。
谢一程实在是没事干。室内的火光并不是很明亮,如果非要整点手工活,没准会把眼睛熬坏,大可不必。他索性裹着毛皮躺在床上,给修狗讲故事。
动动嘴皮子,还不容易。
一提到讲故事,能说的可就太多了。反正阿灰也不会张嘴反驳,更不会提出任何问题,他就高高兴兴地想到哪里讲哪里,古今中外什么都有,三只小猪、农夫和蛇、小美人鱼、国王的新衣、聂小倩、老鼠乌鸦黄大仙报恩什么的,讲起来没完没了。
阿灰趴在地上听,一脸的迷惑不解,还有接连不断的震惊和崇拜,小小的狗脸简直展现出了太丰富的表情。
“这些都是我来的地方的故事,讲累了,歇一下。”谢一程爬起来,“该去门口扫雪了!可不能让雪把咱俩埋在屋里,容易二氧化碳中毒。在睡梦中,慢慢地就去见兽神了。知道什么是二氧化碳吗?等回来给你讲。”
感谢有个小家伙还能听自己说说话,要是孤身一人在这个星球上,很难想象自己会不会精神失常。
年轻人搬开门口的草块,顶着灌进脖子里的风雪,把脚边这部分雪拨开,空出门口来。
“嗯?”
是他的错觉吗?前面一片白茫茫里——那应该是个空地——好像有个什么东西……在动……
谢一程的心跳瞬间飙到一百八,他死死咬着牙才没有惊叫出声。谁知道那是什么要命的鬼东西,短短一瞬间他把自己这第二辈子的走马灯也差不多过了一遍。
那东西似乎是一直趴在雪里,这时候晃悠着,四脚着地站起来,抖了抖身上的积雪,几步走近。刀子般的雪片中现出一张毛茸茸的狼脸,小山一样的身子抖够了雪,才露出脖子上那一圈银色的毛来。
夭寿阿!
把狂跳的心脏重重按回嗓子眼里,惊魂未定的谢一程第一反应是生气,很生气,非常生气,气到头壳疼的那种。如果额头的青筋能够具象化,恐怕他能当场长出一对触角。
“你有病阿?!”他吼道,“进门!”
白身上的雪少说也得有个五六厘米了,很难说他在风雪里趴了多长的时间。
屋里,无辜的狼崽被吼得瑟瑟发抖。白变成人形,站在门口缩着脖子,小心翼翼地往里看。
这两个家伙不约而同地想,生气的程……真的好可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