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每隔七八天,谢一程就和白,再加上另外两只狼——通常另外这两个都是在不断轮换的——就要跟着林鹰的人出去一趟,前往不同的地点,绘制一份简单的地图。
日积月累下来,简易地图也逐渐扩大了许多。从比巴掌大不了多少的一张小图,到现在,需要在一张A4纸那样大小的毛皮上绘制。问题在于谢一程还是没有找到特别适用的“纸”,他也不会“造纸”,只能用毛皮来凑合。
差不多每次出去,谢一程总要麻烦大家绕个路去群山的边界,看看那棵被移栽的阿丹树。或许是环境变化不太大的缘故,它看起来枝繁叶茂,并没有什么表面上的变化。
不过不巧的是,他们始终没有再见过那只小象。
白看出谢一程的担忧,出言宽慰,毕竟小象是在白漠生活的,对那里很熟悉,现在指不定是跑到哪处边角去找吃的了。
谢一程也明白,兽人这个种族比自己所了解的普通生物要强悍太多。自己应当对他们更有信心一点。
在雪狼和林鹰部落中,这不是什么秘密。其他的兽人也都知道,程很在意那只单独行动的小象,如果在别的地方见到它,要尽快告诉程。
阿灰现在已然不是柔弱的崽子。于是白相当果断地把他踢出程的山洞,在附近找了一个很小的洞给他。成年兽人住不了,不过给灰用,是足够了。
谢一程并不反对。
在他看来,孩子长大了就该和父母分床睡,这是很正常的事。更何况,阿灰就在离自己不远的地方,喊一嗓子就能交流。这连分房居住都算不上,顶多算是从主卧挪到了次卧。
除此之外,还有一种十分隐秘的念头,令谢一程无法否认。它只有在白单独待在身边的时候,极偶尔的情况下,才会浮现在年轻人的脑海中。
是超脱了家人范畴的感觉。
隐秘到……谢一程甚至不敢多想。
谢一程和白、龙还有山组成队伍来到群山的边缘,准备再次出行。
林鹰的伙伴已经到了。来人是他们的老朋友,第一次出行的那四只鹰,风、岚、沙和晨。
这次出行的目的,是再去查探一下草原上那个新出现的湖泊,过去了一段时间,有没有更进一步的变化。如果它没有持续扩大,大概率就可以考虑搬回草原居住了。
由于已经探过同样的路线,这条路也没有什么异常,所以基本上谢一程都留在地面上,跟随狼群活动。
疾驰到石头山的边缘,龙突然停下脚步,扬起脖颈不断嗅探着空气。龙的背毛竖起,甚至充满威胁的意味。另外三只雪狼跟着他停下,也在闻着空气中的气息。
“发生什么了?”谢一程拍了拍白柔软的背毛。
白将他放回地面上,变回人形。
“情况不太对,”他的声音有些紧张,“咱们先在这里等等。”
他的话音一落地,山和龙便默契地一左一右,放缓脚步谨慎地出去查探。
谢一程茫然地看向四周。
他看不出有什么异常。
在他们的前方不远处是绿色的草原,草叶随着风自然地起伏,他看了又看,一点问题也看不出来。他们此刻停留在石头山的地界,附近大大小小石头遍布。小块的石头就躺在地面上,大块的石头则比两三个人加在一起还要高大。严格来讲,他们的视线是有些死角的。
所以,是有危险吗?
谢一程下意识地抬起头,试图在天上寻找鹰的踪迹。如果有问题,林鹰锐利的视线肯定会在第一时间发现的。不过可惜的是,他们现在并没有和狼群保持步调一致,可能是飞远了,根本找不到它们的影子。
山和龙没有走出太远,就被迫停下了脚步。
从庞大的石头背後,走出来七八只毛皮灰白斑驳,身形强壮,压迫力十足的巨狼。不知不觉间,这群狼竟然已经将他们包围了起来。
灰狼的毛皮乱糟糟的,但它们体态健硕,比三只雪狼要更为高大。它们放缓脚步,步步紧逼,毫不遮掩地露出那口森白交错的狼牙。
谢一程脑袋里的第一反应是,来者不善。
山和龙被压制住,渐渐退到一起,低声咆哮。
为首的那只灰狼突然变成人形,他身上肌肉虬结,不计其数的伤痕昭示着他的强悍与凶戾。灰黑色的长发如同蓬乱的杂草,他恶狠狠地盯住龙。
“哟,”他恶劣地露出一个讥讽的笑,语气恶劣至极,“看看,看看!这是谁呀?!这不是被我们赶走的那个小可怜吗?怎么,现在竟然会有部落接受你这样的怪物?还是说,他们这一群,也是和你一样的、废、物?”
他的眼神扫了一圈,最终盯在谢一程身上,充满不加遮掩的恶意与垂涎。
出自于人类对危险最本能的感应,谢一程在这一刻,只觉得浑身汗毛倒竖。
白在这一眨眼的时间中,抓住程的手腕将他甩到背上,同时变成雪狼的身型。它冷冷盯住出言不逊的敌人,挺起自己的胸膛挡住对方的视线,每一寸血肉同时翻涌出冷静的怒火。
谢一程的心在向下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