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纪大些的,或者记性好的二十多岁的似乎都回忆起当年---她说的都是真的,她说是返回十几年前,那些人兼并他们的土地,抢夺他们的生意营生之前,里圈外圈的乡民议论纷纷。
“那时候,回到家,锅里有稠粥,甚至干米饭,几把青菜不是热水烫的而是油炒菜,逢年过节还有肥肉吃,很肥的白肉片,一顿能吃上五六片,一年能吃上一回两回的羊肉,衣服,一个季度也有两身,一身新,一身旧,想怎么替换就怎么替换---”
“你这还算什么不成,我家才叫豪富,我阿爹在的时候,我有六七岁吧,顶多七八岁,我家每个月都能吃上一回两回东乐来的点心,镇子边上陈家的卤肉也能一年吃上四五回,有喜事---嗯,就是我小妹妹出生那年,我家办的满月酒上就有三个荤菜,三个呢,我家足足开了十桌,十桌---”
“哎,你们是小地主富户了,我家每年吃肉没有几回,但是村里王家的舞狮子的,每年他阿娘做大寿,都要请来,还有戏班子,五十整寿,还请了杭州城最有名的庆喜班,过年的时候那个爆竹呀--有多贵,爆竹是三十晚上到初一,我们村都是亮如白昼---真真的亮如白昼呀!”
“说的王家跟你又什么关系似的,那热闹---哎,我猜是王家人,我们王家不止大祖母寿日出银子,还有庙会,就青山是青龙寺那个小寺院,我大伯父年年出200两银子供奉呢,足足二百两---”
“对,对,那个王家,我也知道,百里内的老富户了,就是那个庙会,请的还是京城来的大和尚挂单,有道行的很呢---”
一群人越说越歪,却是从渐渐兴奋,到回到现实的伤感,那个闲出头儿的白脸汉子甚至不知道该怎么强横了,站在那里回想着自家的情形,要是没有后来的劳家洛家,自己家---现在自己都成了纵横南北的雕花大匠人了,被官家征用成吃公家饭的大监也有可能,现在---
柴溪听不清,也听不完整,但也感慨颇多,自己来自物质精神生活极度丰富,甚至过剩的时代,这里的人每年吃几次肉,看一次舞狮子就能回味好几年,就算这样他们认为的“旧日繁华”也没有能维持几年,那个传说中的先帝再怎么英武不凡,睿智天赐,都挡不住子孙不肖,蛀虫横行。这还是盛世,历史上出名的盛世,可是一到了稳定的盛世,就会有大官和大商家勾结,抢夺民财,恨不能把全朝廷的银子,都装进十几家,甚至几家的手里,不管人们贫困和死活。
也再次感谢命运,自己刚刚来的时候,不算是拿一手烂牌,现在---她身上长出些许社会责任感是怎么回事儿?这人要吃饱容易,能听安排---难!
她的思绪还没有结束,那个白面年轻人最先反应过来,别的他不在乎,自己的五十文打死不能放手回去,说下大天来,他也要这五十文,他回去也要吃一碗猪肉,最肥的那种。
“哼,你还真会哄人呢,一哄几个庄子的人,说出老天来,今天五十个钱儿还不想出,还养活我们这么多人?谁信?”
“白给的铜钱,能活你几时?源源不断的进口袋,不是大家伙想的?我说过,靠你们自己,你们过去做什么,现在还能做什么,我说的过去,是十七八年前的过去,你们时时想着的过去,能吃肉,猪肉羊肉都行,这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