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于欢很小心,仍被有心观察的红姑看到了。
但她什么都没有说。
以她浅薄的见识,想不通对方是从何处得来的吃食。
更想不明白,这人到底是山间精灵还是游方的道人。
她只知道一点,这认定是个有大本事的。
那个时候,她便下定了决心。
后来,红姑终于找到机会走到了这人面前。
于欢比她想象的还要温和善良。
红姑母子自从得到对方的庇护,周遭陌生窥探的目光骤然少了不少。
第一天,红姑只是带着孩子不远不近的跟在于欢附近。
到了晚上,她试探着让小儿子把行李拿到于欢近一些的位置。
见于欢没有反对,红姑迅速把破旧的铺盖铺开,喜滋滋的叫孩子在挨着于欢那一侧睡下。
她自己则躺在儿子另一边,安心的闭上了眼睛。
…………
这一日,逃荒的人们终于来到传说中的临安城。
这座城不愧村人口中的“大”,光是常驻人口就接近五万。
这在纷乱四起的恒朝,已经是经营的相当有规模的城市了。
古朴巍峨的城门上,以繁体字书写着苍劲有力的两个大字:临安。
看到熟悉的文字,于欢很是开心。
即便所处的朝代无比陌生,但能活在和华国类似的古代,仍让她有了不小的归属感。
这会已是五更天,天色已亮,城门大开,进出城的人群络绎不绝。
早起的商贩指挥手下拉着大宗货物,热火朝天的往城中赶。
从家中背了青菜出来卖的农人满脸笑意,满是对生活的希望。
打马出街的年轻人慵懒的打着哈欠,手中不忘拿着在街边刚买的美味烧饼。
这里的人们生活如常,丝毫看不出此刻北方有大半地区还在被旱情困扰。
于欢所在的流民队伍的凄苦落魄和周遭格格不入。
流民从远处走来,还未靠近,便被城门上负责侦查的士兵发现了。
及至近前,一行人被一小队巡逻兵拦了下来。
为首的流民看到当兵的就发憷,僵在原地,低着头一动不敢动。
走在人群中间的几名村正连忙拨开人群走上前来,交出各自携带的身份证明,点头哈腰的解释着自己一行人的来历。
于欢看到,为首的那名村正还趁着递证明的动作,塞了点什么东西过去。
一个领队模样的人一边听人介绍,眼神犀利的看向人群。
等手中握到不轻的重量,面容顿时和缓不少。
于欢站在人群中后的位置,双眼微垂,尽量不引人注意。
他们不是第一群逃荒过来的。
临安城作靠近北方规模最大且没有受到旱情影响的城市,是不少流民的首选。
更早以前,临安城便陆陆续续来了不少求路的百姓。
流民太多,就地安置是不可能的。
本地县令向上请示之后,又和幕僚多次商议,流程早就固定下来。
这些流民都会被送到周边没有受到旱情影响的野地去。
这年头荒地多的是,正少人开垦。
此时已是夏季,麦子虽然晚了些,但种些黍还是可以的。
县令大人着人请城中富户“捐”了些粮食,按人头发下去,再加上野草之类,足够流民撑到收获。
再多也没有了。
…………
收了好处,那领队没有为难,简单问询后便叫他们去城门左边登记。
都是流民,原本的户籍便做不得数了,为了方便地方管理,还需再登记一遍。
顺着他的指引,众人这才看到,在城墙最左边的转角处立了一张长桌。
有背着武器的大兵站在桌子两侧。
桌前坐着两个中年书生。
一个在休息,另一个则手拿毛笔正记录着什么。
在他前面,已经有不少人在排队登记了。
看那些人风尘仆仆的样子,应当也是流民无疑。
“先登记,然后就可以去后面领粥喝了。”那领队交代完,看在“孝敬”的份上,回头让手下一个小兵带他们过去。接着便转身走了。
几个村正连连道谢,带着村人向那处登记点走去。还不忘打点一下身边的兵爷。
于是,小兵也满意了。
因为这点子“交情”,小兵直接把人领到了队伍的最前方。
那桌前登记的是本城拿钱办事的穷书生。
当兵的带人过来,书生心里马上明白,这是走了后门的。
休息的那位当下二话不说,单独开了一条队伍登记。
那原本排队的都是流民,自是敢怒不敢言,只老实巴交的看着。
小兵把人带到,揣着自己的外捞走了,留下村正们带着村人开始登记。
因是给了钱的,这书生登记的时候还挺痛快。
人家说什么,他就记录什么,并不多问。
这些都是流民,他心里原也看不上。
他只想应付了事,早早结束,好家去休息。
登记过的人可以得到一个临时户口,用以证明自己的身份。
至于之后具体是去哪里落户,还要看后面人的安排。
毕竟好几个村子,人多,户籍又要一家一家写,速度快不起来。
村正们一开始还跟着看了会儿,等到自家人都登记完了,就失去耐心,转身带着家人去后面的粥铺喝粥去了。
于欢站的比较靠后,轮到她时,周围已经没有人盯着了。
排队的时候,她早已经想好了说辞,正欲用自己尚不流利的本地话对付一二。
不想,原本安静站在一旁的红姑一个箭步走了上来,对登记的书生笑着说:“先生,这是我家表弟,是我们新荒村的。今年才十六,孩子说话有些结巴,您这问询我替他答,免得耽误您老的时间。”
那书生闻言,掀起眼皮看了红姑一眼,点点头,算是同意了。
于是,最后于欢只来得及说了自己的名字,其他都由红姑替她说了。
有本地人作保,倒是比她自己硬编的消息更好些,户籍登记的也很轻松。
于欢领了她这份情。
成功拿到新出炉的一页薄薄的户籍,于欢珍惜的看了看,这才收进了包袱里。
而实际上,那张黄纸写就的户籍在贴到包袱皮的第一时间,便被于欢小心的送进了空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