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走了过来。
“大人,已通知镖局,半月后启程。”男人说。
商华缓缓睁开眼,“嗯。”
而后,脚步声渐行渐远,商华缓缓从垫子上起身。
他转身,走出大殿。
石阶比前段时间多出几十层台阶,这样居高临下看着,也比先前更壮观不少。
商华望着最底层的台阶,久久没有挪开视线。
他在原地,站了将近两个时辰。
夜里的风很轻,新抽出的嫩芽散着淡淡芬香,让人平静下来,感受心跳的速度,和天地间弥漫的细微风与尘。
回过神来,商华看见有人从侧门走了过来。
他顺着台阶大步走过去,“丞相。”
“这段时日辛苦你了。”赵仲恒拍拍商华胳膊,“今夜回望月庐歇歇吧,这么长时间把人晾在家里也不好。”
商华刚要说不用,就又听赵仲恒说:“这一次妙妙跟你一起,有机会的话,给世怡留个孩子。”
一句话,就安排了两个人的命运。
不,
三个人。
“嗯。”商华一脸平静,“那条路妙妙熟悉,她跟着去也多一份保障。”
赵仲恒释然地长笑一声,“我还担心你心里不舒服。”
“丞相多虑了。”商华毕恭毕敬道。
赵仲恒又提了一遍让商华今夜回望月庐,商华是个聪明人,一句话说两遍,摆明了是坚持支走他的意思。
商华微微颔首,解开拴在树下的赤马,抬腿跨上马背走了。
待人离开,妙妙从正门外走进来。
她一身黑色束腰男士服饰,走到赵仲恒面前,“丞相。”
“嫁进望月庐也有小半年了,你觉得商华这个人,怎么样?”赵仲恒抬头望着一片乌云不见明月的漆黑天空,“他对赵世怡什么态度?”
“除了新婚之夜他先来的我房里,后边都是在赵国公嫡长女房中。”妙妙说。
赵仲恒嘴角动了下,“你可知他为何要先去你房中?”
妙妙抬头,对上赵丞相意味深长的目光。
“先前顶替你的那个丫头,是他心上人。”赵仲恒说,“他以为自己隐藏的好,殊不知感情的事,又怎么可能说放下就放下。”
赵仲恒漫不经心扫了眼妙妙,“从古至今,重感情人的成不了大器,这点上,妙妙你做的比他好。”
妙妙立即跪下谢恩。
长夜漫漫,微风回荡在群山之间。
短短半月,护城寺大殿门前的台阶足足比半月前高出近五十层。多出来的这五十层石阶,是依次衔接着原本最底一层的台阶往下挖,最后顺延而下。
皇家寺庙如同龙椅之上,无上全力一样。威严。
深夜,护城寺门外整齐停着二十七辆马车,每匹马后拉着满满当当好几箱的货。
每辆车前后左右分别安置四名镖局的人,商华坐在车队最中间的轿子里。
从轿子窗口伸出一只手,候在轿子外的小和尚大声道:“启程——!”
马桥听召到尚书房面圣。
“可有查出什么?”
皇上背对着马桥,仰头看着牌匾上“正大光明”四个字。
从那日姜恩生暗示他,宫中冰井务可能藏有大量尸体起,他就命马桥暗中去调查。
马桥跪在地上,一言不发。
“什么都没有,是么?”皇上平静问道。
马桥觉得难以启齿,可还是如实回禀,“是。”
皇上轻笑了,随即转过身来,将藏在御案下的钵盂拿上桌。
他指如玉又不似玉清透的米白色钵盂,转头问马桥,“这东西,姜姑娘说是什么人的脑袋,马桥你说说,这是吗?”
“再去查!”皇上一拳砸在御案,“若让朕知道她胡言乱语欺瞒朕,她就等着被诛九族吧!”
马桥跪在地上一言不发。
皇上像是突然来了兴趣,“除开你们余大人,她家里都有什么人?”
马桥抬头,“没了。”
“什么意思?”皇上不禁皱起眉头。
马桥说:“姜姑娘只有一个二皮匠的爹,当时她爹为了配合衙门紧急转移孙侯爷,被人一刀刺死了。”
“皇上!”马桥又磕了一个头,“姜姑娘有时候说话确实不太……可她绝无欺瞒皇上之心,她就是性子太执拗。”
皇上挑眉,“你是她?”
马桥立马不吭声了。
皇上让马桥继续去查,马桥领命后,赶紧离开。
看着马桥飞奔离开背影,皇上不自觉叹了口气,“这才刚开始,你就准备替她求情,是打心底里就觉得这事办不妥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