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家撂下衣裳,转身就要离开。
姜恩生叫住他。
“姑娘还有何吩咐?”管家毕恭毕敬问道。
姜恩生拎起其中一包裹塞进管家怀里,“这是你与家中其他人的新衣,你拿去与他们分一分吧。”
管家喜出望外:“还有我们的份?”
姜恩生点点头,“当然!”
管家有些不好意思,红着脸抹了抹头,“方才去制衣坊,老夫心里还在嘀咕姑娘,现在想想,真是羞愧不如。”
姜恩生偏头看看一旁沉默不语的男人,转头面朝管家,笑着说道:“你是觉我手脚大方,不懂替你们余大人省钱?”
管家干干一笑。
“那你还真大错特错了,经这几月来的相处,姜姑娘人性作何,明眼人都该看得出来。”余怀之打断道,“她花我的钱,我求之不得。”
余怀之上前一步,脸色随未有异样,可眼底却泛着几分不悦。
他继续道:“况且谢恩也不该谢我的恩,你们的衣裳,都是姜姑娘自掏腰包准备的。”
管家也听出了余怀之口气中的轻恼,双膝一软,作势就要跪下求饶。
余怀之眸光犀利,察觉到他要下跪,立即直言道,“退下吧。”
管家满怀歉意地望着姜恩生。
姜恩生冲他挤挤眼,表示没有关系,“若实在心里觉得抱歉,不妨我嫁于你们大人之时,你送我一坛好酒罢了。”
“如此老奴自然乐意至极!”管家颔首退下。
门关上的瞬间,姜恩生反手朝余怀之屁股上用力掐了一把。
倒是掐胳膊更方便,但他手臂上的肌肉实在硬朗,她动手占不到什么便宜。
莫名其妙被人出手来了一把,余怀之眉头猝然皱起,“恩生为何又要掐我?”
“你没听见管家方才都用‘老奴’称自己了?”姜恩生有些生气。
在她看来,人性复杂,纵使有些人平常总一副低眉顺眼模样,可还是无法一眼就看明白人的心。若想看透一个人的心,得通过事来显现。
但余怀之明显不这么想,他好像总喜欢用最大的恶意去揣测别人,即使这个人是跟随自己父亲,后来又跟随他直到现在的老管家。
余怀之绷着嘴,不说话。
姜恩生瞧他现在的反应,跟榆木似的,心里就直想笑。明明昨儿个夜里跟她斗嘴还不这样。
“府上的下人就是太守规矩了。”姜恩生意味深长瞥他一眼,“若是像侯府那些丫头似的,趁守夜的功夫躲在墙角偷听,就不会像今日这般紧张了。”
姜恩生舒了口气,伸手捞起他硬邦邦的手,十指轻又慢慢地在他手掌揉搓,“不知你近日遇到了什么烦心事,但余大人,你最近整个人真的变得很紧张。”
“我没有。”余怀之立马反驳。
姜恩生扁扁嘴,“嘴硬也无妨,今日我便带你出去放松放松。”
姜恩生随手抱起桌上其中一包袱,“把新衣裳换上,快点的!”
姜恩生径直去了对面的屋,推门、进去、然后关门,一气呵成,中间连看他一眼都没有。
余怀之沉沉坐在椅子上,好半天才叹气又叹气的,把心头的憋闷给叹出来。
他漫不经心用食指勾了勾那系得格外严实的包袱,一只手竟没勾开。
于是只好用两只手一起使劲,“噌”地一下,包袱从中间松开,接着哗啦全部展开,露出里面的新衣裳。
是件喜袍。
当他看到对面的门打开,那姑娘迈着盈盈步子走出来,他忘记了呼吸,感觉方才那些压抑啊,担忧啊,矛盾啊,全部被风吹走了。
马车轿子是姜恩生提前叫管家备好的,就停在后门。
眼下已接近晌午,街上的人也只寥寥无几,马车走得很顺畅。
轿子随马车轻轻摇晃,余怀之感觉自己心跳的厉害,连攥在袖口里的手都止不住发汗。
他深吸一口气,想摆脱这种雀跃过头的麻木,可薄唇微张,空气顺着嗓子划过的刹那,竟被呛到了。
余怀之掩住口鼻,把头偏向一旁,咳的停不下来。
姜恩生抬手在他后背轻轻顺着,“你吓到了?”
咳了好半天,余怀之终于缓了过来。
他脸色通红,双眼一眨不眨望着姜恩生,“我们穿成这样,要做什么?”
姜恩生扬扬下巴,“你猜。”
姜恩生扁扁嘴,瞥了他一眼,“我若再不找靠山为我撑腰,鹤云庭的门槛都要被全京城的媒婆给踏平了。”
余怀之蹙眉不解,“找靠山?”
“是啊!”姜恩生说,“一会儿到山脚下你还得下来,得亲自爬上去才能证明你的诚意。”
她越说,他就越迷糊。
靠山?
爬山?
靠山在山上?还必须得晌午人少的时候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