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说了,”商蕊柳眉倒竖,有些奇怪地上下打量了商珞两眼,“不就是看个帐,又不是什么偷鸡摸狗的事,有什么不能说的?”
商珞一时哑火,这回还真让商蕊歪打正着了。
她帮着商蕊做账,的确另有她自己的一番打算,只是经此一事,裴时煦必定有所防备,她日后还想要接触双飞楼的账本,只怕是难了。
但这番掏心窝子的话,她并没有同商蕊说的打算。
一来,对于间客而言,若想立于不败之地,那便任何人也不能相信;二来,这番打算颇为冒险,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商蕊却已敏锐地从这沉默中品出不同寻常来。
当下面色一沉,厉声道:“死丫头我可警告你,千万别给我乱来,你娘我好不容易靠上这么一颗大树,才过了几年好日子,你要是敢在它身上下刀子,我头一个跟你没完!”
如遭迎头棒喝,商珞头晕目眩半响,任由凉意窜入心头,死死掐着手心,才克制住身体微微的颤抖。
有这么一瞬,她竟然觉得自己对于裴时煦的敌意,来得有些无理取闹。
她真正应该痛恨的,或许不是深渊本身,而是这个不论从前还是现在,为了自己的安稳富贵义无反顾将她推向深渊的人。
强抑住胸口剧烈的起伏,商珞冷笑出声:“放心,你的好日子还长着,怎么着我也会叫你活到替我收尸。”
******
相府书房。
继室顾氏端起药碗,递到陆秉谦跟前:“主君,时候不早了,还是趁热把药喝了吧。”
陆秉谦搁下笔,有些疲倦的捏了捏鼻梁,接过药碗一饮而尽。
温热的苦涩由喉入胃,陆秉谦下意识蹙起眉,顾氏连忙拿来一碟蜜饯。
陆秉谦拈起一颗嚼下去,长叹一声:“这药再苦,终究是比不上心里头苦啊……”
顾氏深知,陆秉谦朝堂沉浮数十载,早就练就一身无论什么大风大浪都能坦然处之的本事,能让他这般唉声叹气的,除了陆棠舟,恐怕也没有旁人了。
当即柔声劝慰道:“这孩子大了,出去闯闯也不是什么坏事。一直把他拘在后院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也不像回事。”
“可是舟儿这病……”
“舟儿这病,这么些年叫三清观的玄真大师用药用下来,已经大好了不少,大师不是都说了,如今只要不是人主动去伤他,他这病便不会发作……主君你就别瞎操心了。”
顾氏绕道陆秉谦身后,一边给他捏着肩一边道:“再说了,我瞧着舟儿性情,也比以前放开不少,如今他都愿意主动往自己院里塞人了。”
提起商珞,陆秉谦眉头又是一蹙:“我听观棋说,此女来历不明……”
“主君你放心好了,”顾氏道,“这小娘子我已经派人查过了,身世倒是清白,是个可怜人。”
“舟儿不日便要出远门,身边也是该多个人贴身照顾着,否则我这个做娘的也不放心。再说了,难得舟儿自己喜欢,从前我们往他院里塞了多少人都被他赶出来了?就连观棋,也是主君你硬逼着,他才点的头。”
顾氏一番劝慰下来,陆棠舟紧锁的眉头舒展不少,连叹气也变得轻快了许多:“罢了罢了,都说儿大不由娘,他自己乐意便由他去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