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救不了……

对不起、对不起……

少年开始发抖，成行的眼泪滴滴掉落，他没能意识到自己在做什么，只能看见眼前一副可怖的景象，朦胧着扭曲了。

“对不起……对不起……”

声音在身子绷紧时，是从鼻腔中出来的，尖细，下一步应该是低头哭嚎，但他没有，他仍很平静。

一柄尖锥出现在他手中。

是解厄。

韩景看不清外界的一切事物了。他缓慢地将解厄拿至身前，两臂伸直，将它握住，对准自己的丹田。

解厄向前刺出一寸。

而这个动作，却触发了潜藏在他记忆中的什么。

不不、

等等。

等等。

哪里不对。不对。

不对。

万刃城……不该……早就毁了吗？

面前的血色疯狂蠕动起来，被切割成无数长条，像千千万万只自血泊中伸出求援的手臂。

叛道者……

画中……

师兄师姐……

天驰王朝……

萧易……？

手臂向他伸来，抓在他的四肢上、按在他紧握解厄的双手上，帮他向前推去。

韩景感受到一股不属于自己的力量，正在与无数血手抗衡。

颤抖中，解厄又向前移近一寸。

停下、停下！！

没事了……已经没事了……

都过去了……都过去了！！！

你那时只是个孩子、你什么都做不了、你只是个孩子、你还什么都不懂……

活下去。

你得活下去。

活下去才能担起责任、活下去才能洗清冤屈、活下去才能停住天灾、活下去有人在等你……

活下去。

这次你要活下去。

血手停住，在四面八方盘结成墙。未能喘息，蓦然间，一股无可抵抗的巨力袭来，推着他重蹈覆辙。

平衡崩塌，解厄继续前移。

活下去。

活下去。

活下去。

活下去。

活下去。

活下去。

活下去。

活下去。

活下去。

活下去。

活下去。

活下去。

活下去。

活下去。

噗！

解厄猛然刺向丹田，一抹血色溅出，却不是他自己的血。

韩景怔愣着抬头。

“你在做什么！？”

眼前，萧易一手拼命拽着他，整只手都因用力过久而泛白充血，另一手正抵在解厄的尖锥前，手心处被贯穿出一枚两寸宽的血洞。

萧易见他眼神终于有一瞬清明，将扼着他小臂的手松开，快速从长命锁中拿出一只药瓶，取出丹药就斜掌劈在他下颌上，将韩景劈得嘴唇一张，而后并指夹着丹药伸进他嘴里，也不顾他将自己的手指咬出血来，用力压着舌根，叫他在喉管痉挛着干呕时，顺势将丹药咽下。

丹药刚一进入体内就化成汩汩清流，但于韩景现在的状况而言仅是旱漠中取到了一滴清水，能换得片刻喘息，但很快又要跌入幻象。

韩景回过神，粗喘着气后怕，趁自己还有意识，将萧易手中的药瓶夺过，全数倒进口中。

“安荣丹……你还留着……”

他不知何时走进了一座城中，幸亏是座小城，没多少人口，不至于有修士趁他神志混沌杀人夺宝。

韩景靠着巷子里的墙壁，疲累到只剩下气音。

这是他初见萧易时，萧易从他储物戒中拿走的丹药。

是了。

当时就放在这枚长命锁中。

“好些了吗师兄？你怎么突然跑走了？我找了三天才找到你。”萧易紧盯着他的举动，将自己串在解厄上的手拔出，又觉不妥，边说着话分散他注意力，边将解厄从他手上拿走，动作小心，似乎生怕打草惊蛇。

韩景摇摇头。

指不定什么时候就会复发。

这次他真不敢托大了，凭他自己跟幻象耗下去，不知还会在药力耗尽前做出什么事来。叫萧易满仙域地追着他跑，也是给别人徒增烦扰。

在能正常行动之前，他最好不要清醒。

“麻烦你了，小易。找处安全的地方，先藏起来。”他靠仅存的理智将灵力汇进丹田，咬牙之下狠劲儿向丹田中化成一团混沌的黑白光芒一冲，全身经脉皆为之巨震。

他呕出一口血，向前倒去。

完全失去意识前，他好像听见萧易低喃了一句话。

“你是怎么，活下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