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谢人间的声音听起来有些闷闷不乐,“我又不感兴趣。”
像是遮掩着什么,他又强调了一遍,“你不用和我说。”
应流扬听了,不由笑起来,“那你问我做什么?”
谢人间不语,只把头撇过去,没再说话。
第一个阴四角的位置在城中的地下水渠。
府罗城中没有河流穿行,都是从城外引水而入,如今已有二十余年没有使用,早已干涸,只剩一个光秃秃的巨大圆形管道。
掌心的法阵仍在往前指引,看样子阴四角似乎是在水渠之中。
应流扬看着半截埋在土里的水渠,那里不算宽阔,看起来好像还被人为拓宽过,不过也勉强只能容纳一个成年男子的大小。
想来是二十年前第一批寻阴四角的前辈拓开的路。
应流扬犹疑地看了一眼谢人间。
谢人间像是意识到什么,马上道:“看我做什么?我可不会钻进去。”
“好。”应流扬点点头,“你在外面等我。”
“你要记得,不要又忘记了。”一边说,他躬下身子,正准备钻进那水渠中去时,谢人间忽然开口道:“你……”
应流扬转过头看他。
谢人间的表情带了些担忧,“万一里面很危险怎么办?”
“现在这里已经是最危险的地方了。”应流扬嘴角含笑,“若是我许久没有从这里出来,那就要劳烦你捞我一把了。”
谢人间听了这话,眼底闪烁了一下,过了一会,他竟乖巧地点了点头,“好。”
应流扬慢慢爬进水渠中。
此处干涸已久,但处在地底的泥土仍带些湿意,应流扬刚卧下去便沾了满襟的土,愈往里爬湿气愈加明显。
水渠的大小本就只能面前容纳一个成年男子,应流扬钻进去后只觉得憋闷,里面更是伸手不见五指,燃了掌心火也勉强只能照亮前方一小段距离。
前方的黑暗将所有光亮都吞噬,暗得像墨一样浓得化不开,像是被活埋进了地底,连带着周遭的气息都如同凝固了一般叫人喘不过气。
应流扬沿着掌心阵法的指引往前爬了一会,似乎是进入了更深的地底,四周静的可怕,甚至能听见自己衣物与土地摩擦传来的窸窣声。
愈到深处,呼吸愈加困难,水渠里面要比外面更加窄小,应流扬的四肢更难伸开,速度也逐渐放慢下来。
他勉强用手肘撑着身体,正专心地往里爬时,耳边忽然传来一声轻笑。
这里静得连心跳声都能听见,应流扬呼哧喘气的声音甚至都没有回响,而就在此刻,这样一声陌生的笑声无比清晰,把应流扬炸得一愣。
掌心火幽微的光仿佛火堆燃尽的最后一点火星,因应流扬大量耗尽寿元虚弱的身体而摇晃闪烁,在这一点微弱的光源里,应流扬模模糊糊地竟在眼前看见了一双脚。
是一双穿着布鞋的脚,上面沾着泥泞的土,像是刚从泥地里走上来。
因着空间关系,应流扬无法抬头,更看不见脚上面是什么样子,唯一可辨的是……
那双脚的鞋跟,是冲着自己的。
常人根本无法以这样的姿势站在自己面前。
应流扬往后退一步,那双脚便也跟着他往后退。
应流扬定了定心神,心知或许是困在此处的魂灵。
府罗城中的人是一夜之间遭受劫难,很多魂灵到现在都不知道自己已经死了,留在此处化魔都是很正常的事。
应流扬倒不是很惊慌,他从容不迫地将灵力贯进掌心,想要利用掌心火的力量驱散挡在面前的魂灵,却不想这一下灵力用得太盛,直接把掌心残存的阵法烧尽,一时之间失去了指引。
看着光秃秃的掌心,应流扬一时也愣住了。
他不知道该说楼容川的灵力太霸道,还是自己已经虚弱到没办法控制力量了。
再退出去重新布阵又过分浪费时间了,这才第一个阴四角,若是不借助法阵直接下去探也未尝不可,阴四角的位置不会变,可以沿着前辈们留下来的痕迹补足。
犹疑间,应流扬看见那双脚的主人忽然转了过来,泥泞的鞋头冲着应流扬。
见此情形,应流扬不由屏住呼吸,悄悄握住了身后的霜魄,暗暗在心中念起清心诀。
不知道面前的魂灵化成魔后还有没有生前的意识,但是在这样狭小的空间,自己若是入魇,很容易出事。
那鞋头冲着他,并未有其他动作。
应流扬绷着神经,忽然听见耳边传来一道略带稚嫩的声音,“走啊。”
应流扬一愣。
那声音继续道:“我带你去找阴四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