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不用,我们还是适当留点空间。”
“什么意思?”
“明天你自己在医院,我要回去一趟。”
黎时掀开被子下床,“一个人回去干嘛?”
闻晓按住他,“是回我妈妈家。”
*
闻砚秋在近郊长租了块地,自己亲手设计图纸,委托圈内好友施工,建起母女二人独享的“乡间园林”,房子被植被和景观池塘环绕,小时候的闻晓总觉得自己住在公园里。
因为四周没有亲戚朋友,也没有相熟邻居,除了定期来打扫的工人,甚至连个陌生人也看不到。闻砚秋说不喜欢人多。
闻晓不服气地搬出相册,“可妈妈的照片都是跟好多人的合影。”
闻砚秋摩挲着照片,“那是很久以前了。”
闻晓后知后觉地发现,闻砚秋的病根本是沉疴难愈,而妈妈还在日复一日强撑着不在自己面前显露半点。
房子尘封已久,大门费了好大力气弄开,阳光下尘土飞扬,闻晓没忍住打了个喷嚏,捂住口鼻摸到电闸,当然没电没网。
一楼是闻砚秋的画室,同样的空气中散发着霉味,闻晓捻着画架上的灰,动作顿时停下——整个画室全是不同尺寸的《深海》。
闻晓后背冷汗淋淋,快步上楼跑到闻砚秋的卧室,翻出从未打开过的旧物箱,里面有只精美的雕花盒子,那是闻砚秋生前常常搂在怀里的东西。
闻晓找不到钥匙,咬咬牙直接摔开盒子。
“咚——”房间里沉闷的回音传开。
闻晓被灰尘呛出眼泪,地上散开泛黄的信纸,是俞海洋每月寄来的情书,诉说着婚姻的痛苦和对闻砚秋的思念。
写到最后几封信,他的表白变得露骨,
「砚秋,那晚你的动情不只因为酒精。」
「砚秋,家里已经默认我们的关系。」
「砚秋,虽然我不能给你婚姻,但是我的心永远属于你。」
闻晓看得双手发抖,将信纸紧紧攥在手中。
……
闻晓驱车直奔俞家。
女佣阿念在门口问:“请问您找谁?”
闻晓大声答:“我找俞海洋。”
阿念从没听过有人直呼先生的名字,一时间犹豫不决,担心是上门找事的仇家,“先生不在家,有什么事让我们转告吧。”
闻晓靠在门边,“行啊,你转告俞海洋,说他的女儿来了,连大门都进不了。”
阿念惊呼:“什么?”
她匆匆忙忙打电话,很快来了几个佣人,领着闻晓进门,俞太太在楼梯边双手抱臂,眼神像淬了毒。
闻晓目不斜视,径直上楼。
俞海洋在书房等她,身后的墙上正挂着闻砚秋最后那幅《深海》,也是尺寸最大、耗时最长的一幅《深海》。
闻晓眯了眯眼,坐在俞海洋对面。
俞海洋屏退佣人,亲手斟茶,“想通了?”
闻晓拽紧衣角,直盯着他,“嗯。”
俞海洋双眼弯弯,笑得像月牙,“这就对了,尽快搬回家住吧,我是真心想要弥补。”
看到他的笑容,闻晓才明白梁书仪说的那句话,自己的确长得更像俞海洋,尤其是眉眼仿佛是复制粘贴。
闻晓捏起茶杯,“我有要求。”
俞海洋舒朗一笑,“想要什么都可以,你想跟黎时结婚,我负责跟他父母谈。你想要公司哪个位置,我本来就想让你进公司。”
没等到闻晓回答,俞海洋补充说:“其他人你都不用放在眼里。你有爸爸了,在任何人面前都不需要低人一等。”
闻晓偏头问:“任何人?包括你的妻女?”
俞海洋正色说:“是,我很肯定地告诉你,没有任何人能超过你妈妈和你。”
闻晓忽地笑出声,“陪伴几十年的家人,在你这里就这么不值一提?”
俞海洋站起来,俯视着闻晓,“在我的心里他们从来不是我的家人,如果能重来一次,我只要砚秋,我只要你……”
“打住。”
闻晓推开椅子站起来,“太晚了,她过世很久了,已经听不到你的真情告白。”
闻晓看向墙上的油画,每一道细腻的笔触,都是闻砚秋的泪痕。俞海洋既不能给她完整的爱情,也不甘心就此放过她,一次次利用她的善良心软,反反复复折磨她十几年。
以至她在感情和道德之间艰难徘徊,最终选择牺牲自己的方式,为几个人的悲剧画上句号。而这个罪魁祸首还在大言不惭地说:她是我最爱的人。
闻晓深吸一口气,“我要什么你都给吗?”
俞海洋颔首,“当然,你是我女儿,你姓俞。”
闻晓收回视线,撑在桌沿和俞海洋平视,“优良集团最大的股东是你,你手里有多少股份?”
俞海洋微愣,“你是说……”
闻晓浅浅一笑,“我要你的股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