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维桢,你是怎么想的?”扶苏关上门压低声音问道。
“绑架我舅舅吗?”维桢反问道。
“……你还没忘这件事情啊。”
“我是认真的。之前只有留下来,但是现在觉得顺便绑架个人也不错。”维桢单手叉腰,另一只手已经拿起了手机确认起了各种信号。
扶苏瞥了一眼,发现她已经开始搜起了韩非最近的行程了。
扶苏:“……”
扶苏想不明白维桢好好的一个大秦的公主,怎么随随便便就是法外狂徒的发言?
秦是以法家治国的对吧?
扶苏一时之间陷入了短暂的混乱。
“如果是想要阻止王绾来已经晚了,他肯定已经在路上了。更何况父皇欣赏韩非是他自己的事情,公子子楚和如今秦王未必会对他多么兴趣。而且不管怎么说,韩非都不是秦国人。”扶苏思索后说道,“还是差一点的。”
子楚让王绾来并不仅仅是为了让他教导嬴政,王家在秦国有着不错的势力,是典型秦国旧贵族,子楚让他过来也是为了让嬴政和王家提前接触一下,为以后接触秦国的其他势力做一个铺垫。
赵芸和子楚这对夫妻不靠谱的时候真的是冲嬴政的命去的,但是不在紧要关头的时候,其实都是挺靠谱的。
即使扶苏真的不想惹上将闾这个麻烦,恨不得把王绾打包送回去,但是实际上对嬴政而言并不算是多好的事——就算拿韩非换也是一样。
扶苏对子楚的了解并不多,不过他多少也了解自己这位祖父的行事风格。
他也就是去世的时候太早了,不然也是一位有为的秦王。
他对自己的长子的确是有愧疚的,只要嬴政不和他那个弟弟的差距太大,不然子楚肯定会把秦国太子之位给他。
“无所谓。”维桢把手机收回来了,“我先把人绑来再说,父皇现在用不到并不代表以后就用不到,早早把他忽悠来培养一下感情,也不是没有把他拉拢来的可能性。而且刚刚我忽然来了灵感,虽然之前是因为那个奇怪的人才临时决定留下来,但是后来一想,又觉得跟你们去如今秦国的城池对我来说还是有点束手束脚了。”
什么束手束脚?是觉得在自家地盘不方便自己拆家吗?
扶苏看着维桢,维桢也完全不怵地回看向他:“你是打定主意不听我的了。”
扶苏其实有很多想要劝说维桢的话,但是在他关上门的那一刻,他就不太想说了。
如维桢这样受宠又聪明的人,她有一百句话来反驳扶苏提出的论据。
“是。”维桢抬起一根手指,给自己做了个笑脸,“朝歌可是个好地方啊。”
商朝故都呢。
虽然如今没落了,但是殷商的一些遗泽依然对这个城市施加着影响。
它依旧是附近区域的中心,各种产业都相对完善。
“你也不用担心我的安全问题。”维桢打开了自己另一个箱子。
扶苏之前以为她回去带了韩非的书来贿赂嬴政,又或者额外带了几件生活用品,但是在维桢打开箱子的那一刻,扶苏觉得自己想错了,至少是想少了。
箱子里面全是枪械弹药,再就是一些比较便携的电子设备方便维桢伪造证件和文件之类的东西,里面并没有任何个人的衣物或者私人用品,只有金银没有珠宝。
维桢也顺便给扶苏看了一下自己开刃的长剑和袖中的匕首:“不就是拔剑而起、仗剑杀人吗?我也行,搞不好杀的人多了还能声名鹊起。”
这个世道就是如此。
死人并不算是什么大事,比较大的城市中还会经常有人巡逻收尸,生怕有人死在路上或者哪个角落里发烂发臭影响城市市容市貌。
他们就是单纯地给人收尸,并不负责任何治安问题。
有时候国与国之间的混乱征战不过是如今这世道的混乱的一种更高层面的体现,礼乐崩坏是方方面面的。
人们崇拜的不是金钱就是更加纯粹的暴力——又或者是用所谓道德粉饰过的暴力。
昔日鸡鸣狗盗之徒都能够被重用,维桢是女人,而且越是女性越容易成为谈资,虽然成为谈资对于普通的女人来说是一种压力,但是对维桢来说,这也可以是送上门的资源。
她就怕没流量呢。
扶苏沉默良久。
这就是传说中的与其克服危险,不如成为危险本身?
他沉默地给予了自己妹妹武力值上的肯定。
维桢自己说她是刚刚才有了灵感,不过从她装的行李来看,她大概真的也很在意自己的安危。
“你要是遇到了危险就赶紧回到原本的时间点。”扶苏叹了口气。
至少他们还有一招可以兜底,维桢只要不被人狙击了都是可以见不好就直接跑了的。
不管维桢要整出多大的活,总归也不可能比他们之前绑架了祖宗大吧?
扶苏想到这里,忽然和维桢说道:“对了,今天那个开口问你的人是伯益,现在他自称费增。”
这事他得和维桢说一声。
维桢收剑的手一顿,剑锋划破了她的指尖,他看向扶苏:“你们把他绑架了?”
扶苏瞪大眼睛,好像受到了侮辱一样:“没有。”
维桢以为他是她吗?他怎么可能随随便便绑架人?
……至少现在没有。
扶苏想到自己之前和嬴政一起去偷袭伯益,他的气势就像是被戳破的气球一样一下子瘪了下去。
而且那其实也不算是绑架,嬴政和他只是想要问伯益几个小问题。
“他是自愿的。”扶苏欲盖弥彰地补充道。
维桢拍拍扶苏的肩膀。
骗骗自己就行了,别骗姐妹。
他们家真的有纯粹的老实人吗?
也许是维桢没有发现老实的眼睛,反正她是没发现。
.
一天前——
“政儿呢?”子楚有点疑惑地看向镜头那边。
“他还在洗手间。”赵芸一边整理着自己的头发一边对子楚慵懒地说道,她只是发现信号重新恢复之后,随手给子楚那边发了视频通话。
被啃了一口之后脸上的牙印还没消,当然不肯出来了。
嬴政还是很好面子的。
她和子楚许久没见,但是她现在却并没有梳妆打扮,而是素面朝天,她抬着手梳理着自己的头发。她的手指纤长,黑色的发丝缠绕在之间,又顺着手指间滑落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