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目光对视那一刹,姜砚的手甚至已经摸到了别在腰间的枪。
他那时想过,但凡眼前的人发出任何不利于自己的动静,他都要带上u盘殊死一搏。
只奇怪的是……
在双方四目相接的那一刻,温书眠对于自己床底有人这件事,似乎并不感到特别惊讶。
“温先生,是什么声音,需要我来帮忙吗?”
“不用,是我的手机。”
“温先生,皮克斯先生说过,不允许您使用私人手机。”
“那你去向他告状好了。”
“温先生,我不敢。”
“不敢就乖乖把嘴闭上。”
温书眠眸色灵动,眼尾轻翘。
这时趴在床边,微偏过头,看向姜砚时,眼底笑意颇深。
只是一字一句间警告意味十足,让人平白生出几分胆寒。
他没和姜砚对视太久,随后将手伸进床底。
温书眠那双手也好看,不像普通男人粗糙宽大的形状,反而和女孩子一样娇小,纤细。
粉嫩的指节落在姜砚眼前,见人久久没有动静,还不耐烦地轻轻屈起,再敲了敲地面。
姜砚一时反应不及,后才明白他是在要自己手机。
可手机这类贴身私密、又指向性极强的私人物品若是落入旁人手中,将来怕是长十张嘴也说不清楚。
他又怎能这样轻易将把柄交至他手……
姜砚正迟疑间,忽听一句:“温先生,是不是东西掉得太远,还是我来帮您捡。”
温书眠此番行为古怪,替他隐瞒,导致姜砚本身在博弈过程中就占了下风,更何况屋内还有第三人存在。
这时拖延过久,温书眠拿不到想要的东西,又迟迟不能起身,这样怪异的行为势必会引起对方警觉。
可手机交出去,和温书眠一旦有了牵扯,日后也必定会卷入无穷无尽的麻烦当中。
但如果不交……
“温先生,您先起来,小心磨伤膝盖。”
眼下前后左右皆是死路,姜砚实在寻不到生门,无奈之下只好退而求其次,在随行男子蹲下查看之前,迅速将自己的手机塞进温书眠掌心。
那个蛇蝎美人触感冰凉,体温低得不像同类。
姜砚意外与他触碰,对方指尖仿佛带电,骇得他心间发颤。
温书眠察觉掌心重量,唇角微勾:“不用了,手机在这。”
他起身,晃晃手中物件,示意东西已经找到,却见那人没有要离开的打算。
温书眠站定,多看他一眼:“你还不走?”
“我还有……”
“我要准备洗澡了,你打算来看?”他用指尖拨开自己丝质衬衣的两颗纽扣,露出大片雪白肌肤,赶人态度明确。
温书眠得皮克斯宠信多年,在北部地位极高,随行男子岂敢冒犯。
尤其又知那两人关系紧密、非同一般,在某些方面皮克斯对温书眠的独占欲已逼近病态。
若是让旁人知道自己今夜多看了温书眠一眼,消息传出去,这条命恐怕明天就保不住了。
“今夜已打扰先生多时,我这就走、这就走。”那人并没看清,眼前雪白肌肤一晃而过,却是致命的毒。
他逃得匆忙,跌跌撞撞、慌不择路,怕死的模样看着倒是滑稽得很。
温书眠立于原地冷笑,直到确认房门闭合后,才不经意地用指尖继续弹开了自己衬衣的第三颗纽扣。
他幼年两岁被拐,四岁被皮克斯看中,六岁就会拿枪,十多年来国内国外,再危险的地方也来去自如,枪林弹雨早已是家常便饭,警惕性自非常人可比。
只不过区区窗帘异动不至于大惊小怪,屋内上上下下被人碰过的物件,哪怕只是戒指盒微挪两厘米,温书眠也通通都有察觉。
这时视线从门口、到窗台、再到姜砚躲藏的床底。
他心里慢慢想着:给过机会了,可惜小狐狸的尾巴还是没能藏住!
此刻房间重归宁静,也只剩下他们两人。
姜砚趴在床底,静候时机。
本以为对峙的时间终于到了,但不料……
但不料那个漂亮的人只是光着脚,哼着不知名的小调,在这间屋子里来回走了两趟。
跟着浴室门被人打开,花洒流水声响起,带着小苍兰和佛手柑精油的味道,混合着热水的蒸汽一起蹿进姜砚鼻息。
“……”
他、他什么意思,装没看见?
可明明就……
这样被人牵着鼻子走的感觉让姜砚十分难受。
他心烦意乱、思绪混沌,想来难道是温书眠故意给他机会让他走?
发现他,放过他,然后特意前往浴室让房间空置下来?
离谱念头思索至此,姜砚也不敢耽误,只是刚刚探出自己的半截身躯,却又突然僵住。
——他的手机。
这时胡乱寻找,视线透过门缝向外,去了不该去的地方。
从浴室里往外冒出的热气、光滑的裸背、以及用手微微执起的红酒杯,都这样从缝隙外出现的猝不及防。
姜砚正心惊时,又正好看到那只端着红酒杯的手放下去,而后慢条斯理地举起一只黑色手机开始摆弄。
姜砚愣住:“……”
是他会错意了。
温书眠根本没打算让他这时候走。
由于泡澡过程繁琐,大约四十分钟后,那两条白嫩的小腿才从水池踏出,踩在绵软舒适的吸水地垫上。
清甜佛手柑的味道裹着小苍兰,一阵一阵直往姜砚的鼻腔里蹿。
这味道并不浓厚,但姜砚仍是被熏的头昏脑涨。
约莫又过半个小时,温书眠终于从浴室里出来。
那个美人行动起来总有一种不经意间地悠闲感,穿衣服、吹头发,都懒散得很。
他睡衣只穿了上半件,骨肉匀亭、修长纤细的小腿下踢着一双棉拖鞋。
温书眠在这间屋子里走来走去,倒是丝毫没把他姜砚当外人。
等到好不容易收拾完毕,想来第二次对峙的时机总该到了,姜砚的神经刚紧绷起来,却不料到头顶的水晶灯竟忽然一下,“啪”地熄灭。
温书眠裹着被子倒回床上,体重压着床垫微微下陷。
那一瞬,姜砚竟错觉,那人好像睡在了他的背上。
“……”
所以、这是什么意思?
他真就?真就不管?
姜砚想不明白,也为此无端郁闷许久。
等从床底下爬出来的时候,挂壁的时钟已经指到了凌晨四点的位置。
他把戒指盒复了原,重新塞回温书眠的枕头底下。
期间没动过这里边的东西,戒指也好,u盘也罢,就如同温书眠也同样默契的把手机放到了自己的枕头边上。
他们像是在无声中做了什么交易。
姜砚没再反复打量温书眠的模样,只隐约觉得那人好像睡得不太舒适,眉头轻微拧起一些。
但实际他略有耳闻,就算是温书眠身体下方的这床床垫,那也得是北三区打上百个诈骗电话、收割无数杀猪盘、缴纳数百份赎金后,才勉强能赚回来与之持平的价钱。
这样躺在别人的血汗钱上,不知道破坏多少个无辜家庭才能换来的富贵和荣华。
他睡不安稳也是应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