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记得挂断电话前,温书眠那侧的电话听筒里,只传来些闷声缠斗的声响。
无论皮克斯怎么喊:“阿因,阿因。”对方都下定决心,不肯应答。
直到那声刺耳锐利的“嘭”声枪响传来,温书眠才腾出手来直接掐断了他打来的电话。
“正常来说,一个人的脸上身上全是血的样子,应该是有点狼狈或者恐怖的。”
“但温先生完全不这样,怎么说……”瘦猴儿搜捕了一下自己贫乏的词汇量,最终找到那句:“有点震撼。”
在翻滚的黄金麦浪里,在皮克斯有限的耐心中,一颗小小的脑袋终于探了头。
“温先生抬眼的那个瞬间,我真感觉自己在拍电影。”
“好像这么多年生生死死的经历,只是一场声势浩大、曲折起伏的传奇剧本。”
“他出来的时候身上全是血,但没有伤,只身一人杀出重围,全身而退,确实挺厉害的。”
被人轻描淡写的波澜壮阔,只让姜砚觉得心疼,但同时又松了口气。
他如果是自己一个人回来的,那就说明想要挟持陷害他的那个人……应该已经对他造不成任何威胁了。
那狐狸总是这样显得游刃有余。
却殊不知,在每一次解决紧急事态的冷静从容之下,又暗藏了多少他所遭遇的生死危机。
瘦猴儿还在说:“等温先生一到,皮克斯立马组织全员撤退,我就跟着他们一块儿回来了。”
“那时空下来,自然是要清点我们的人员伤亡,我也是从那时才得知,黑曼巴带出去的人,除了我,一个都没回来。”
“就是在直升机上,温先生安安静静地拿毛巾擦着手上的血。”
皮克斯神色冰冷的盯着他那心上人,像是要把人瞧个窟窿。
在听完报备过来的存活人员名单后,男人忽然问:“黑曼巴派来保护你的那家伙呢?”
温书眠擦洗手指的动作忽顿了顿,那狐狸没什么反应,冷静地眼睫都没多颤一下。
他又继续擦洗起了身上的污渍,直到气氛冻至冰点后,才冷冰冰地应了声:“死了。”
没等皮克斯追问,他又继续补充:“替我挡了一枪。”就死了。
他死在温书眠小心翼翼编造出来,谨慎又周到的想要守护他的理由里。
也死在皮克斯绝对不会记恨追究,完全脱离会被毒贩报复追杀的所有可能性里。
他不会再与这些肮脏见不得光的蛇虫鼠蚁再有任何关联。
不论以后是做普通警察,还是真能借助自己这个一等功,去往更高的位置。
温书眠都在用自己的方式,拼尽全力地护着、爱着。
但自己却……姜砚心底密密麻麻的痛感遍布全身,他几乎完全不受控的,扬手扇了自己一个巴掌。
他究竟对温书眠做了什么?
那狐狸也是受害者,他从来没有自愿过,他有什么错?
瘦猴儿被这举动吓了一跳,忙问:“你怎么了,姜哥?”
姜砚摆摆手:“没事,我……确实替他挡了一枪,但命大,活了。”
瘦猴儿拍拍他的肩:“没事儿,你回来就好,只不过黑曼巴没了,园区又换了新老大,一会儿你可能得跟我去见见他,咱们打个招呼。”
姜砚坐到自己床上,伸手摸摸那积了灰的垫子:“他们南部那边儿。”
瘦猴儿忙着收拾,正在衣柜里拿换洗床单的手,忽僵了下:“不是,姜哥,还惦记呢?”
“温先生那样的人物,你尝个味儿也就够了,真敢在皮克斯眼皮子底下搞事,不想活了?”
他回头,帮着姜砚铺床:“你放心,咱俩是兄弟,不该说的话我不会乱说的。”
再则以温书眠的手段,要弄死他的法子有千百种,他哪有那熊心豹子胆,还敢凑上去挨人大嘴巴子?
瘦猴儿说:“反正温先生也以为你死了,我觉得最好的办法是,你也就当你死了。”
“咱们乖乖蹲守在厂区这边,反正你不吭声,他们就不知道你回来了,就这么屁大点事,还不至于惊动到皮克斯,何况人家小两口也准备回墨西哥。”
“姜哥,你就别想了。”
姜砚坐在床沿边,闷了会儿,又随口应下句:“嗯。”
这话自是让瘦猴儿卸下防备的,他这趟来,目地就是为了要救温书眠,哪可能再轻易放他离开?
那时收好床铺,又去拜见新老大,由于是黑曼巴的旧部,自然很难得到重用,姜砚直接被流放到和瘦猴儿一块儿去看守人质的境地。
工作任务轻松不累,也不会日日夜夜被人盯着,倒是个机会。
那几日他想尽办法打听南部信息,又寻着机会在某个烈日午后,载满一车货物驱车前往南部。
他听说温书眠还没走,还住在以前的那栋别墅里。
听说那狐狸把整座院子,都种满了和他一样美丽的蔷薇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