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姑娘点头,“我们可以向夫人反映伊莎贝尔的情况,让夫人督促小主人学习。只要她人在教室,无论做什么都不要理会,您就按照课程计划进行授课。”
“这样做,会不会是不负责任?”对方有所顾虑。
她笑笑,“可就算您认真负责,伊莎贝尔也还是不听话。这个年龄段的孩子最喜欢用小恶作剧找存在感,您讲课时当她不存在就好。”
“行,那我明天向夫人申请。”
“那就拜托您啦,男爵大人。”
正好,星光想偷懒。
不过在偷懒之前,还得装模作样上一节课才行。
“对了,还有一件事需要您的帮忙。”她停顿一下,说道,“届时小主人会在我的课上发难,我需要您将夫人恰到好处地请过来。如此,我们才有理由将小恶魔困在课堂上。”
艾瑞克心领神会:“明白。”
于是,二人的计划开始。
和昨天如出一辙,星光也遭遇了伊莎贝尔的闭门羹。但她并没有像艾瑞克那样心急如焚,反而裹着羊毛披肩蜷在壁炉边的孔雀蓝天鹅绒沙发里,随手拿起一本诗集津津有味地读了起来。
炭火将熄未熄的噼啪声里,她数着墙上的挂钟敲过十下,终于听见门外气急败坏的跺脚声。
姗姗来迟的小恶魔赤脚踩在波斯地毯上,睡裙披肩滑落也浑然不觉,金发乱得像被炮轰过的鸟窝:“瞧瞧,你居然在这里偷懒!”
“嗯?”星光慢悠悠翻过一页书,声线变低,尾音微扬,带着点吊儿郎当的散漫,满不在乎地看向小家伙,不咸不淡开腔:“亲爱的伊莎贝尔小姐,这怎么能算偷懒呢?明明是您迟到了,让我苦苦等待两个小时……还有,您为何不收拾妥当再来指责我呢?”
说话间又忍不住打了个哈欠,松松懒懒的。
“狡辩!”小东西插着腰,走到她的面前质问,“你为什么不来叫我起床!”
星光不紧不慢合上书本,嘴角漾起浅浅弧度,拖着长长的音调回答:“哦,因为我懒呀。”
魔法对轰,对方不再乎,自己要比对方更加不在乎。
“……你!”伊莎贝尔气得直跺脚,似乎没想到会得到这样的回答,小脸涨得通红,“你这是不负责任,花着我们家的钱不干活,蛀虫!”
“哦。”蛀虫老师蛮不在乎地应一声,放下手里的诗集,指尖轻敲桌沿,悠悠笑道,“我可从来没说过自己是个好老师。”
她瞪大了眼睛,没想到遇上了一个脸皮厚的女人,“哼,我要告诉妈妈!”
“我建议小姐换一套衣服再回来上课。”星光将诗集推向伊莎贝尔,嗓音低沉,“不逃课,兴许是一个好选择。”
但小恶魔可不会领情,她打掉递来的书,顺手抱起矮桌上的书册,一股脑儿地砸过去,极其嚣张地做了个鬼脸,转身就往门外跑。
这时,艾瑞克带着夫人过来,刚好看到老师被欺负的一幕。
夫人脸色铁青,“伊莎贝尔,你又在闹什么?”
伊莎贝尔愣住了,张了张嘴,想指控星光不尽职,却在看到星光捂着鼻子,指缝间渗出“鲜血”时,终于露出了孩童般的慌乱。
“天呐……”跟在夫人身后的女仆们纷纷倒吸一口凉气。
“上帝啊!”艾瑞克的惊呼恰到好处地响起。
他急忙递上手帕,却在靠近时发现,那抹“血痕”好像有些不对劲……似乎是掺了动物血的红墨水?
“是我不该激怒小姐。”星光虚弱地咳嗽,借着快要晕倒的动作从口袋里掏出更多“鲜血”,蹭上男爵挺括的衬衫前襟。
垂落的黑发掩住嘴角得逞的弧度,当她抬起泫然欲泣的脸庞时,连睫毛都沾着恰到好处的晶莹。
艾瑞克配合地搂住她的肩膀,脸上的表情从震惊到愤怒,再到无奈,活像在演一场话剧的终幕。
这个年轻的普鲁士老古董,倒把苦情戏演得挺到位。
“伊莎贝尔!”夫人的翡翠戒指重重叩在门框上,“立刻向丝塔尔小姐道歉!”
伊莎贝尔咬着嘴唇,倔强地不肯开口。
“伊莎贝尔,如果你今天不道歉,这个月就别想出门!”夫人的语气愈发严厉。
伊莎贝尔的眼眶瞬间红了,却仍倔强地扬起下巴:
“对·不·起!”
每个音节都像在玫瑰丛里滚过,带着看不见的尖刺。
“没关系。”星光拭去鼻尖红渍,抽抽搭搭道:“夫人,伊莎贝尔小姐可能只是一时冲动,就像是未驯化的猎隼,需要耐心引导。请您不要责罚。”
夫人无奈地摇摇头,“丝塔尔小姐,真是委屈您了。您先回去休息吧,我一会儿让家庭医生过来给您处理一下。”
“不用了,我已经没事了。多谢您的关心,夫人。”让医生过来会被拆穿,星光今天的目的只是为了接下来的每一堂课都能把伊莎贝尔留在教室。
她拿着艾瑞克的手帕,将脸和鼻子上的红墨水抹掉,十分倔强地说道:“夫人,课程继续,不能因为这点小插曲就耽误了小姐的学习。”
“丝塔尔小姐,您……真的没事吗?”夫人仍旧不放心。
“没事!”
星光立刻使眼色,艾瑞克心领神会,连哄带骗地将夫人请了出去。
女仆将小主人带回闺房洗漱,换好衣服,这才重新坐回教室。
门栓落锁,星光倚在书柜,从大衣内袋掏出那瓶混了鸡血的红墨水,慢条斯理地将液体点在鼻尖。
伊莎贝尔瞪大水汪汪的眼睛,“你你你……”她站起身,小手指着星光,浑身气得发抖,“丝塔尔,你个骗子!我要告诉妈妈你比吉普赛巫婆还肮脏!”
骗子老师笑笑,忽然俯身逼近,歪歪脑袋不紧不慢道:“亲爱的伊莎贝尔小姐,您觉得夫人会相信您,还是会相信我这个被您‘欺负’得‘头破血流’的老师呢?”
“你……你太卑鄙了!”
“这叫足智多谋。”
“哼!我才不怕你!”
“您试试?”星光耸了耸肩,双手抱在胸前,微眯着眼睛,“如果您现在离开,以及之后的每一堂上课时间都不在教室里,那么我不介意让夫人看到真正的头破血流,让您禁足一个月。”
最温柔的语调,轻飘飘地,却说出最狠的话。
小家伙毕竟只是个孩子,一下子就被星光眼里的戾气吓住,只得缩起脖子跌坐回鹅绒椅垫上,怀里抱着一本老师递来的《华伦斯坦》注解笔记,又恨又怕地瞪眼睛。
“很好。”星光也坐回温暖的壁炉旁,随手拿起一本书,耷拉着眼皮翻阅,“现在是自习时间,您自己学着点。”
熊孩子冷哼一声,没有回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