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离顿了顿抬起头,目光坚定到有种视死如归的感觉:“殿下请恕属下直言,千千姑娘她真的不爱您......”
居高临下看着他的人嘴角弧线逐渐紧绷,狭长的双眼不悦地眯起。
陆离说到一半,又停下了。
末了,容潜卸下紧绷的表情,像是问陆离,又像是问自己:“你怎么知道她不爱我?”
陆离张了张口,把心一横:“平日里千千姑娘待您如何,殿下心中难道不清楚?属下冒死直言,若非为了璟王妃,她根本不会——”
“就算如你所说那也是以前!”容潜冷声打断他,“现在呢,你觉得现在如何?”
现在?倒也也没什么不同。
左不过是殿下您现在位高权重不肯放人,又或是于她还有什么价值。若是殿下愿意放她自由,陆离毫不怀疑千裔清会立刻提着她的药箱离坤京远远的!
但这话陆离想得明白,他不信容潜想不明白,除非是他不愿意想明白。
既如此,这话似乎也不好说出口了。
陆离缄口想了半天,决定拿眼前的事来说一说:“其实殿下您也知道,方才那汤根本不是千姑娘做的,她......她说她懒得动!”
听到这话,容潜目光闪烁几下,眉间微微拧起,像是在思索。
他声音淡淡的:“你是说,她骗我?”
陆离跟着又叹一口气:“是!”
兴许这会儿人家已经进入梦乡了,哪来的闲情逸致去管您呢?
容潜缄默许久,那双黑色的锦靴从陆离视线退开,靴底踏在地板上的声音不急不缓,不大不小。
少顷,容潜开口,声音带着几分笑意:“她骗我是因为她在乎我。”
“啊?”陆离忍不住诧异抬头。
容潜很有耐心的跟他解释:“若非怕我不高兴,她为何要骗我?”
即便是利用也好,至少他还有利用的价值,而旁人都是没有的。
容潜想了想,笑意加深。
-
容潜回到卧房时已经是后半夜了。
他从来没有想过自己有一天回自己的房间还需要做许久的心理建设,也会这样停在床前一时半会不敢动作。
床榻上的人儿已经睡熟过去,她的睡眠质量向来是不错加之下午体力消耗不少,睡得熟些也是理所应当。
褪去最后一层单衣,寝衣的衣料早就换成了更加轻薄凉快的天丝,容潜小心翼翼地把自己塞进被子里,又怕碰到她,又很想碰她。
待他完成上床休息的所有准备动作,靠近千裔清的脸,这才看清她的睡颜。
微微张开的口昭示着近在跟前儿的人睡的正香,兴许已经做上了梦,咕哝几声,把身子朝自己转了半分。因侧躺动作落下的几缕长发挡住她的耳垂和嘴唇,以及她微微露出一丝白皙的颈下。
容潜陡然想起自己每次于她亲近,不论看到还是看不到的地方总会有他刻意留下的痕迹。千裔清总斥他幼稚。
他摸了摸自己肩头刚结痂的浅显伤口,另一侧浅浅的牙印早就不见了。
除了那晚从宫宴上回来,千裔清似乎从来不曾在他身上留下过半分恩爱痕迹,以至于容潜总觉得就算是她留下的伤口也是好的。
疼,也是好的。
他知道这种想法很奇怪,也知道千裔清听了一定会嗤之以鼻,甚至会骂他一句有病。
有病也好,他还是很喜欢。
不知道是不是被盯得久了,千裔清的眼皮轻颤几下,纤长的羽睫也跟着眨了眨,容潜惊了一下,一副做贼的样子急忙躺好,佯装一副睡着的模样,心却突突直跳。
可千裔清只是皱了皱眼皮,轻巧地又向外侧翻过一些,顺势把腿搭上他的腰。
没醒。
容潜转动几分脖颈,那条腿搭在他腰下的位置,膝弯似乎放得也有点不大对劲,似蹭非蹭,搞得他心神恍惚,逐渐焦躁起来。
他想了想,伸手捞起她的小腿轻移,只是刚拿开半寸,千裔清变本加厉地勾着他的腰身,整个人紧紧缠上,膝盖更是挤进容潜两腿之间。
缠在他腰上的手晃了半天也没找到舒适的位置,千裔清蹙着眉摸索半天,最后把手停在他的胸口上,那里宽阔平躺,放她的手掌刚刚好。
容潜的呼吸跟着她的动作一会紧一会慢,偶尔倒抽一口凉气,但这些千裔清都没听着,她安稳的沉浸在自己的睡梦中,只觉得自己捞到一只好闻又温暖的人偶,而且这人偶还是软的,比她身下的床铺还要软,抱着很舒服。
容潜怔然,这是他的房间,他的床,怎么反到自己想做贼一样又不敢动又不敢出声的?
扭头看着身旁躺着的这位“祖宗”,耳边又响起陆离欲言又止的表情和说得委婉之极的话。
他何尝不明白,可他不想明白。
又或许,他其实并不明白?
容潜不知道,他只知道所有的一切都不足以成为他放任千裔清离开的理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