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晨不说话,手里死死攥住头顶的抓手,表情好像很委屈,她知道顾诚能感觉得到,她就是故意的。
没一会,只听顾诚深深吸了一口气,看了一眼后视镜,确定他们已经脱离了丧尸的包围圈,这才将车子的速度缓了下来。
姜晨看着依旧绷着的顾诚,试图解释道:“顾诚,我知道你在气什么?你怪我太狠心了,对吗?”
顾诚捉住姜晨乱动的手指,拧着眉看了姜晨一眼:“不是狠心,而是无论任何时候,我们都要有底线。你知道的,我是军人,可以对歹徒毫不犹豫地开枪,可是那个人已经被我教训一顿了,虽说劫掠物资不对,但在我这里,他罪不至死。”
“罪不至死?阿诚,你真的觉得他仅仅只是一个打手吗?他说的那些就是全部的真相了吗?”姜晨反问。
对于她这个问题,顾诚没有回答。他当然清楚,即便是被严刑拷问,人往往会挑拣对自己有利的叙述进行回答,也许说出来的事情是真的,或者真假参半,但大多绝对不是全部的真相。可即便知道刘大志有所隐瞒,姜晨和顾诚又有什么证据证明还有别的呢?
顾诚也正是因为这点,不想轻易下决断,就判了他死刑。
而姜晨则不然,仅仅是刘大志说出的那些事儿,就够她杀他一百遍的,她就是个宁可错杀,不愿意留有哪怕一丝对己方不利的隐患。王不三和王不四就是最好的例子。
如果可以,她也许会琢磨着带人杀回清真寺,将那些心底隐隐猜测的真相弄个清楚,翻他个底朝天!
姜晨刚刚的语气有些强硬,两人之间的空气一时间有些凝固。
顾诚将车停在一个加油站旁,两人都清楚,这辆车是不能直接开回万象城的。
他们就这么沉默地朝前走着,目的地是某个街道路口,那是事先和陈焯标他们约定好的接应地点。
姜晨今天也不知怎么了,从前例假来很少痛经,但这次也许是前些天吃太多避孕药的副作用或者仅仅是天气太凉,她今天的身体总觉得很虚,走路的时候脚底发软,整个人乏力的厉害。
前面晃晃悠悠走来几只丧尸,顾诚三下五除二就放倒了他们,这一带人口相对没有那么密集,不遇到尸群,他们就不会有危险。姜晨把唐刀支在地上,此时俨然变成了她的拐杖,在她分心的间隙,侧方向向她扑来一只凶猛的丧尸。
等姜晨反应过来,那丧尸已经离得很近,来不及抽刀反抗。好在顾诚的身影疾速闪过,直到腥臭的血渍溅在颈侧,她这才惊觉头发已被扯下一缕。顾诚将丧尸尸体踹开,转身时呼吸还带着未散的戾气,却在看到她苍白的脸色时骤然放软。
他掏出纸巾为姜晨擦拭干净,又理好她的头发,有些愠怒地叹气:“怎么不喊我?”
“我们不是在吵架吗?才不要叫你,我自己能搞定。”姜晨逞强的话刚说完,脚下就是一软,下意识就扶住了顾诚。
“上来。”
顾诚半蹲下身,耳后的碎发有些被汗水浸湿。
姜晨咬了咬唇,指尖刚触到他的肩膀就被一把拽住,整个人稳稳落在宽阔的背上。熟悉的气息扑面而来,她听见他闷哼一声:“还知道怕?刚才开枪的时候怎么不想想自己的安危?不是说好了,不到万不得已不能用枪吗?”
姜晨把脸埋进他后颈,嘴里一直坚持自己的观点:“这样才能警告那帮冒牌货,不要招惹不该惹的人。” 她的声音闷闷的,“刘大志也好,阿娜也罢,费尽心思想要找到我们基地,能是多良善的人?今天放他走,只会让他们觉得我们软弱可期,等真的找到万象城,你能指望他们像今天你对刘大志一样,小惩小戒就好?”
顾诚的脚步顿了顿,雪地在脚下发出咯吱的声音让他的心也跟着微微颤动。远处传来丧尸的嘶吼,他却刻意放缓了速度:“军队里讲究‘缴枪不杀’,即便在末世……”
“可这不是战场!”
姜晨突然攥紧他衣领,生理期的虚弱让她嘴唇发白,“你总说军人的底线,那我的底线就是保护你,保护我们的家!难道要等他们拿着刀架在你脖子上,我才能开枪?”
这句话像一记重锤砸在顾诚心上。
他想起在清真寺里,刘大志的断刀擦着姜晨耳畔飞过的瞬间,那时自己的心脏几乎停跳。掌心的温度透过布料传来,他感受到妻子剧烈的心跳,突然意识到,在她看似强势的外壳下,藏着怎样的恐惧。
姜晨在上辈子生存了两年,也许那两年里她经历的事情远比他在战场上更加残酷,这才造就了妻子如今的行事风格。
“下次……至少提前告诉我。” 顾诚最终叹息着妥协,大掌覆上她冰凉的手背,“我们是夫妻,该一起做决定。”
姜晨低低地嗯了一声,“所以,你不生我气了?”
“我什么时候跟你生过气?”
“你刚还在跟我吵。”
“我那是在跟你讲道理。”
“说谎……”
姜晨没有继续说话,只余鼻尖呼出的热气喷在顾诚耳畔。顾诚察觉到背上的重量渐渐下沉,低头一看,只见她歪着头,呼吸均匀地陷入沉睡。他伸手探了探她的额头,触手一片滚烫,这才惊觉她一直在强撑。
“傻瓜。” 他喃喃自语,加快了脚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