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话那边的江迟照愣了愣，然后柔声说道：“不要说胡话，小程。”

江迟照似乎下定了什么决心，他站在公寓落地窗前，俯瞰脚下的莹莹灯火，手指不急不缓轻轻敲着护栏，“不要出去闯了，回到哥哥身边来，你想要什么都会有的。”

电话那头的江云程身上激起一片颤栗。

“……你疯了？”

“我不是疯了。”江迟照轻声说：“我是想通了，你喜欢和不喜欢我都没有关系，小程，我既然接受不了你离开我，你骗我，那我把你关起来，我只要你在我身边就行了。”

“那么多人都在觊觎你，还有那么多人要伤害你，小程，我后悔了，我不应该让你离开的，以前是哥哥不好，以后你就在哥哥身边。”

“我会永远保护你。”

江云程闭上了眼睛。

他上次听江迟照用这样的声音说话还是初中的时候，那时候他是一个好哥哥不假，可现在呢。

“江迟照，我不是你呼之即来挥之即去的玩具。”江云程声音滞涩：“我说过了，那些照片发出来，我会死。”

“我不会让你死的。”

江迟照笑了，接下来的话声音很轻，却如同一把重锤从江云程的胸腔猛的砸下去，让他整个心脏混着血液坠落在地上，像被石臼摏捣过一般溃烂，泥泞不堪。

“你的系统也不会让你死的，不是吗？”

江云程如坠冰窖，身体被他这一句话定在原地动弹不得，挣扎着抬起僵硬的手才能护住手机没让它掉下去，江云程的神识感觉已经不在自己的身体里，他听见自己机械地问：“你怎么知道的。”

江迟照却笑了。

“我很早就知道了，小程，我知道哥哥从前做错事了，那是我以为你对我的好只是源自于攻略，可我现在想明白了，真的还是假的，其实并不重要，小程，回到哥哥身边来吧。”

手机终于应声坠地。

他顾不上系统在脑子里焦急地叫喊，整个人像是一滩烂泥一样瘫软在地，等到缓过神来的时候才发现自己憋了好久的气，重重的呼吸把他从窒息的边缘拉回来，江云程问系统：“他怎么知道？”

他怎么知道我有个系统，知道攻略，知道他来自别的世界？

系统都快哭出来了，手忙脚乱安抚江云程，它也不知道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你……你先别着急，我去打个申请……你……”

系统已经说不出什么安慰的话了，最后只能直白地说：“你不要想不开好不好……”

江云程麻木地点点头，系统不敢走，等到他稍微缓过一点神来的时候才长舒一口气。

系统听见他问：“现在任务完成度多少了？”

“95%。”系统因为这一个数据提振了一些信心：“小程，我们再努力一把，任务完成了你就真的自由了。”

江云程点点头：“你先回去吧。”

系统听见他声音没什么问题之后才一步三回头不舍离开。

江云程还在厕所的角落窝着。

体感时间过了很久，久到窗外看到殷红厚重的朝阳，江云程才如梦初醒。

他从地上爬起来，顾不上身上僵硬麻痛的神经，摸到地上的手机，颤抖着手又把电话打了出去。

江迟照似乎也一晚上没睡，守在手机边上，不到三秒钟就接起了电话。

“想清楚了吗小程。”

“我要参加三公。”

两个人的声音一道响起，江迟照笑了笑：“你怎么不乖呢？”

“哥哥。”

……

沉默蔓延了将近三分钟，江迟照才终于哑着声音开口：“你还有什么要求？”

“放过方知晦，他不应该成为秦涧的踏板。”

“好。”

江云程想把关于系统的事情和他再多说两句，可嘴张开，却什么话都说不出来，这是凌驾于人类之上的高维智慧给这件事下达的封口令，江云程嗤笑一声，他本想声讨这件事的不公，可现在想来，这个世界又有什么是公平的。

“无论你信或者不信，哥哥，我从前把你当做生命的扶手，直到现在我才想明白，人能相信的只有自己，我最后赌的这一把，是靠我自己，所以最后的结局是什么样子，我都能够接受。”

江迟照却还以为江云程是因为无法实现梦想而闹小脾气，他足够理解和宽宥。

“我允许你参加第三次公演，但是小程，不要妄想我会手下留情。”江迟照的手悬在半空，似乎在透过空气描摹江云程的面庞：“你不吃点苦头，永远学不会低头。”

江云程惊觉自己好像从来没有认识过江迟照，不是没想过问他那些戳破他少年心动的经过，那些暧昧的喘息为什么要变成伤害自己的利剑，但又觉得问出来得到的答案必然是自己不愿意接受的，江云程觉得很可笑，江迟照有什么资格说要保护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