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承看不清他的表情,只能感到他眼睛一眨一眨,翩然的睫毛时而扫过自己的皮肤,微热的呼吸一吞一吐扑在自己胸膛,令人有种被烫伤的错觉。
也怪自己没忍住,明明这种比较是无法消停的,也不会有什么令人愉悦的结果。
他想说的其实也不是这个,怎料一时头脑发热,脱口而出。
陆承张了张嘴,正要改口。
“他没有和你比较的资格,以前的事都翻篇了……现在我当然只喜欢你。”
谢清琢磨再三,哼哼出几句。
陆承搂住他后腰的手臂越发收紧,谢清抬头与之对视。从alpha眼中,谢清读出几分懊悔与惊喜交织的意思。
“对不起,说好不提的。”
“这有什么,你是我男朋友,想说什么都行……”谢清在陆承胸前趴着,忽然犹觉不够,直到向上蹭到alpha的颈间,才对这个姿势的亲密程度感到满意,“你要和我聊什么呀?”
“聊聊标记——你需要这个标记,我知道。”
半晌,陆承开口,但看上去不太想触及这个话题。
alpha的表情相当平静,声线里也没什么起伏,没有对此表露什么不满。
这就反而让谢清更忍不住解释:
“我说过我家那边的情况……我真的不在乎季汀和后续和谁在一起了,但如果是两家要联姻的话,我得让家里人知道我和他的事。三言两语说不清楚的,不如直接让他们看标记。”
上星域的风俗,分手离婚之后,alpha也有责任陪omega洗标记。毕竟标记和订婚几乎是等价的,如果不是真的期冀过长久的将来,omega也不会同意向alpha的信息素敞开腺体、彻底融合。而清洗手术中假如遇上万分之一的意外,也可能需要用上原来的alpha的信息素。
除非两人分得实在是仓促又难堪,又天各一方,否则再怎么样,让omega一个人独自面对象征着永久的标记,都说不过去。
当年他看到了季汀和光脑里的消息,在出关下星域的前夕连夜离开酒店,同时拉黑分手。
不料人家顺利回了上星域,他自己却意外滞留。
这两年颠沛折磨,算他自己的失误,但标记和分手这事,总归是季汀和欠他的。
谢清出神地想:他只是要去看看。
如果是季汀和爱上了别人……
无论是谁,是那个他记不太清名字的继弟也罢,那的确与他无关。
可如果要结婚,就没那么容易。
这时候他想起来,哥哥说得没错,就算他刻意远离父亲,远离自己出生长大的星区,但家还是家。
他能冷眼旁观新的omega入住祈家,却忍受不了对自己有所亏欠的前任与他们有所牵扯。
要他默默吞下一切苦果,看着季汀和以另一种方式成为祈家人,他做不到。
在一切设想中,他都有意避开了季汀和想要与自己复合的可能。
他们两人之间是旧账未清,不是余情未了。
谢清望了下陆承。alpha默默听着,没有什么反应。
“至于之前我没洗标记,是因为我在西区,”他轻声说,“这你也清楚的。”
他骤然流落下星域,群狼环伺,自身难保,这个能保护他免受其他alpha信息素影响的标记,一瞬间从他急于摆脱的过往印记变成了他的救命符。
这种颠倒他有时如鲠在喉,却别无他法——年少时候的爱情收场再惨淡,终究比西区那一份半是强迫半是依赖的经历要好得多。
甚至很多时候这个标记是他在等上下星域开关的日子中的唯一一点安慰。
这个能隔绝许多恶意的标记,给他带来过无数的安全感。甚至和给他留下标记的人无关。
那是他与上星域的链接,他与家乡的牵系。
以至于即便东区比西区安全,他也没有什么洗掉标记的动力。
陆承算是一个理由,但分量也没有足到他主动清洗的地步。
毕竟他在下星域的漂泊只剩半年。
陆承已经很特殊了。
先前段寻但凡想碰他的标记,他都会大为光火——这alpha是他的情人又怎样,这alpha能掌控他的生活又怎样?
腺体和标记都是他自己的,只要他不想,谁也无权置喙。
唯独碰上陆承后,他才不觉得自己的需求理所应当。
他觉得自己在委屈陆承,因而说话都软了一截。
也许别的omega会觉得这不可思议,但对他来说,能自觉理亏都已经很难得了。
他从来就不是那种传统的乖巧的温顺的omega,所以他对陆承已经很特别——
陆承能明白吗。
谢清的眼睛陡然湿漉漉的。
alpha还没有说一句话,就看到omega望向他,瘪起了嘴,仿佛在他这儿受了额外的委屈。
真是……
陆承不假思索去亲谢清微红的眼角。
与此同时,谢清感觉后颈一热,是陆承的手指在摩挲。
他感觉自己的心紧了紧。
洗标记的手术很成熟,当然更原始更传统的办法是另一个alpha直接用信息素冲开。
会疼,也不一定清洗得彻底,风险高一点,但毕竟已经沿用了许多年,激情之下这种事并不罕见。
甚至在亲密的时候谢清脑中偶尔也会冒出这样的想象。
为什么会这样,他又不想洗标记,又没有什么对疼痛的爱好,大概还是真的很喜欢陆承吧。
他们的匹配度又那么高。不需要标记,两种信息素交相缠绕的时候,他就能感受到。
就算,就算陆承真的这么干了……
他大概也半推半就,生不起气来。
陆承还没说话,他心中的底线已经一降再降——只要不在东区被彻底标记就好。反正陆承那么有分寸,最多也是临时标记。
他东想西想了半天,终于等到后颈一凉。
谢清稍微缩了一下,没躲。
并没有迎来一丝刺痛感。
“我不是要你洗标记,宝宝,你的腺体属于你自己,我怎么会逼你。”陆承的声音略显无奈,“我是想说,我让人定做了新的高阶阻隔贴,无论是谁都咬不穿,还能隐藏你的标记……我们的关系大家都知道,我不想让别人因为旧标记而对你对我有无谓的揣测,也不想哪天真的失控伤害你。”
“为了我,你可以戴上这个阻隔贴吗?”
陆承的声音里透出谢清意想不到的小心翼翼:
“它戴上去应该也比你以前的那款舒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