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顿好阿娘,温舒冉推着独轮车再一次轧上青石砖路。
圆滚滚的木轮快活的唱着咕噜咕噜的歌曲儿,车上的‘卤梅水’三角旗随风跳着舞,旗尖更是像刀尖一样,直指一方。
东市那边都是达官贵族,自然不是温舒冉能去的,独轮车便顶着正午的太阳顺着长宁街、永达街等一路去了西市。
离西市还隔着两条街的距离,便能听见极有韵律的鼓声传来。
街上的不少摊铺都加快了速度,只有那辆独轮车仍然是慢悠悠的。
温舒冉先是去了朱雀大街,在那里用半兜子钱换来了冒着寒气的皑皑雪冰,一气儿将其全都倒进卤梅水中后,又去竹器店买了些东西放进车底,这才不慌不忙地往西市去了。
西市午时开市,三百声鼓声后,两百多个行业、四千多个铺子都升了旗帜,酒肆和茶肆更是人头攒动,人声极闹。
温舒冉并不去寻那拥挤的酒肆门口,况且,那些地方也被熟客占下,她这小身板子也挤不进去。
独轮车沿着墙角绕了两圈,最后循着香味停在了馄饨和油夹儿的摊子旁。
馄饨摊子乃是一对面善的老夫妇在操持着,老妇人包着馄饨,老大爷则是守着热锅。
炸油夹儿的胡嫂子头上包着布巾,动作麻利地将一溜的生‘夹儿’平整地摆在锅底中,滋啦滋啦的油声被竹编的盖子挡在锅中,摊子的后头还有两个半大的孩子在玩耍。
再也没有比这更妥当的位置了。
温舒冉麻利地支好摊子,盛了几碗冰冰凉的卤梅水送过去,“天气热得厉害,给孩子甜甜嘴儿”。
“大叔守着摊子热,这个给您解暑”。
那嫂子正要开口拒绝,却见孩子正眼勾勾地望着,她爽利一笑,“怎好偏你的东西,待会得闲,嫂子请你吃油夹儿”。
午时开市,这一会正是上人的时候,那端着碗的老妇人听了这话也不再推辞,给老伴喂了半碗甜水儿,又赶忙包馄饨去了。
温舒冉找的正是这个不能拒绝的点儿,她笑着点头应下,返身守着自个儿的小摊儿。
“甜滋滋儿酸溜溜的卤梅水”
“冰冰凉的加了上等雪冰的卤梅水”
“玉龙山泉水做的卤梅水”
脆生生的叫卖声响在吃食这一角,随着声音飘散而来的正是酸甜的香气,不少人都被这香味勾得口舌生津。
绿梅正吃着油夹儿,瞥见旁边正珍惜啜着酸梅汤的两个小儿,不由得蠕动了一下喉头,只觉得这油汪汪香喷喷的油夹儿都失了往日的三分美味。
也是,这般天气下,若能喝上一碗冰饮子,确实是再过瘾不过的事情。
她摸了摸腰间的褡裢,之前端午节主家赏的一百钱,上个月吃了烧鸡,前儿吃了猪头肉,今儿又吃了油夹儿,已然所剩无几了。
她转了个身,背对着卤梅水的摊子,将桌上的酱油浸花椒捡了两粒塞进嘴里。
咸、鲜、麻一块在口中爆发,配上猪肉馅的油夹儿,过瘾极了。
绿梅又捡了两粒花椒塞进嘴里,连番如此,直吃得满头大汗,过瘾至极,只是可怜舌根被麻到几乎失去知觉。
嗯,不是她馋得厉害,实在是太辣,须得喝点饮子压压。
绿梅转身喊道,“店家,快来一碗梅水,我这辣得不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