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游宫,顾丘城分部,袁义谄媚地弯腰聆听上首男子指示。
不算大的厅堂最上方,有一把格外华丽的椅子,坐在其上的男子姿态放松,双脚交叠着架在前面的桌案上,手里把玩着青翠欲滴的果子。
姬小菊望着台阶下表面乖顺、内里两面三刀的金丹期修士,发出一声轻笑,“你便这么把方仁扔明面上了?你们可是唯二自那地方活着出来的,我以为你会顾念些往日情分。”
袁义舔着脸,乐呵呵道:“为暗宗效力,万死不辞,方道友若是被追查到踪迹,那也是他自己不谨慎,就算没有这次,未来也必定要栽大跟头,不如发挥余热,帮助我宗揪出背后针对的势力。”
果子在指尖转了个圈,那张俊美如妖的面庞似笑非笑,“你倒是知情识趣,贵组织在顾丘那么多号人失联,必定会派人来探查,你自己不愿在外露面,倒是留了方仁在外作饵,彼时,死的是他,立功是你,不愧是能背后捅迟太初一刀的人。”
袁义继续陪着笑脸,溜须拍马,“什么都瞒不过大人,这不,方仁昨日刚去过他那发妻的住处,今早又去了一趟,天黑了还未出来,我还看见他那婆娘在一姑娘陪同下外出,这不是担心方道友出事,又怕是陷阱,想请大人拨些人手嘛。”
姬小菊看了他一眼,说实话,他是瞧不起这么个奸猾的软骨头,然而不得不说,计策虽然卑劣但好用,还真就钓到了鱼。
“给你人手,不急于收网,多钓几条,组织会记着你的功劳,说不定不久,袁道友也能晋升为与我一般的阶位了。”不管内心多嫌弃,先画个饼哄人干活,姬小菊充满鼓励地注视下方将姿态放得极低的新手下。
然而他坐得太高了,即便是温声软语,依旧显得态度倨傲,袁义千恩万谢,言辞谦卑地表达了上峰的英明神武、自己对组织的忠心,弯着腰告退了。
那张低下来的面庞上毫无嘴上说的那份恭敬,满满俱是欲取而代之的野心,“花”的位置也是有限的,再大的功劳,上峰一个“领导有方”的名头就能分走一半,想要尽快往上爬,只好委屈坐在这个位置上的人去死一死了。
只希望组织派来的锄奸队实力过硬。
一条鱼哪够他的胃口,两败俱伤,收渔翁之利岂不美哉。
袁义低头弯腰走后,姬小菊将果子砸回果盘。
那点小心思,在他面前还是嫩了点。
他以为自己“花”的名号怎么得来的?现在的年轻人啊,还是缺乏想象力,所能想到的手段,尽是些前辈玩剩下来的东西。
然而这个念头也不过占据了姬小菊脑海里短短一瞬,屋子里没了碍眼的人,他招招手,对一旁站立的下属道:“军工坊那边盯着点,这可是关乎四长老的部署,方仁那傻逼没了就没了,可别引起军方怀疑,坏了后面大计。”
下属领命下去了,姬小菊摸出传讯玉牌,看到上面回复的【那位大人已安全到达,记你一功。】轻笑出了声。
青稚雅与风晚花了半天就把禁印解开了,说实话,这个速度两个人都是始料未及的。
风晚是渐渐回忆起自己幼时背的那本祖上传下来的书册,而青稚雅开始怀疑师姐不只是普通的反暗组织高层。
说起来,有幸入门阵法之道,还与北域有些关联。
加入反暗组织后,师姐又顺手教了几套禁制解法。
如今方仁身上这个,分明就是师姐所授那几套的简化版,难道师姐专门研究了暗宗独家禁印?不然为什么会知道得那般详细,解法还特别有针对性?
两人心中都有心事,互相看了一眼对方,风晚轻声问:“我喊他们回来?”
青稚雅犹豫了一下,在其他人回来,特别是叶竹青回来之前,她是想单独审一审这个方仁的,只是不知道用什么借口糊弄住风晚,毕竟在不知晓暗宗存在的普通修士眼里,她要单独提审犯人的行为真的很可疑。
风晚没有错漏她这一瞬间的迟疑,心中对那个猜测把握更甚,她顺手给方仁下了新的禁制,然后传音道:“庆道友,你可是曹姑娘父亲所在的那个侠义组织的成员?”
青稚雅闻言一怔,缓缓摇头,传音回去,“我并不是。”
风晚有些讶然,然而她依旧端得住,当下抿唇笑道:“我见你听到那个魔道组织的消息一点也不惊讶,又见你拉冷道友入伙,还以为你们都是那个侠义组织成员,来替同伴报仇。”
青稚雅看了她一眼,见这姑娘眸底清澈,脸上的笑容妥帖,思忖了下,终是没说破自己的身份,避免对方进一步怀疑薛桂冷,只道:“我在追踪这个魔道组织,只是其隐匿颇深,踪迹难寻,现今牵扯进这桩事里,正好揪出其老鼠尾巴,冷道友毅然,侠之大者,为国为民,我等虽为散修,却也想尽一份自己的力,铲除奸恶。”
风晚眸底渐暖,是啊,无论庆道友是不是反暗组织的一员,面对这样的庞大势力,她不退不避选择迎难而上,那就是自己的同伴。
若天下修士都如庆道友这般正派,暗宗只怕早就无处遁形,陷入正道修士的汪洋大海中,可惜,他们扎根重溟太久,莫说散修,便是名门世家,也难保不被渗透。
既然青稚雅给了否定答案,风晚也没有自曝身份的打算,她叫回外出的几人,等人齐了开始审讯方仁。
禁印解开,许多先前不能透露的消息便不再设防,于是屋内几人知道了当日在聚会地点发生的惨剧。
“你们最现失踪的队员是去监视乔落木一家的?”薛桂冷努力维持着声音的平稳,“实力最高的那个叫乔礼安,一个十几岁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