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岛实央一直觉得自己只是个普通人。
尽管与他关系亲密的竹马从小就能看到幽灵,是个怎么看怎么不普通的孩子,他也依旧这么坚信着——
勇者大人身边同行的伙伴,这样的剧本人设绝不属于「江岛实央」。
他理应正常地上学,正常地工作,正常地享受作为一个普通人该有的生活。
在平稳又安定的世界里,萌芽的生命只需要按部就班地生长、成熟、然后幸福死去。
那才是他所向往的人生。
……但是最近,事情好像逐渐不对劲起来。
一只围在竹马身边游荡的幽灵从他眼前明晃晃飘过,江岛实央平静地挪开视线,仔细回忆到底是从哪里开始出了问题。
两个月前,国三最后的寒假。
独身一人的江岛同往年一样,在对门邻居黑崎家热热闹闹地度过了大晦日。
过了零点就是新年第一天,同时也是江岛父母的忌日。
他这天唯一的预定计划就是早起去扫墓。
闹钟不停地响着,熬夜跨年之后直接跟一护挤了一晚的江岛勉强睁开眼。
洗漱完也还忍不住打着哈欠,他慢吞吞地穿戴整齐出门,顺带跟陆续起床的黑崎一家人说着新年快乐。
“实央!”
刚睡醒头发还乱翘着的黑崎一护追出来叫住他:“今天……要不今晚也在我家住下吧,我……”
他犹豫着,想说我有点担心你一个人,但又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缓下脚步停在路边的少年浅淡地笑起来,冬日清晨的阳光冷冷清清地落到他身上,多数时候只能显出黑色的头发在光照下泛起星点幽紫。
“没事的。”像是知道对方在想什么,江岛放轻了声音,“已经过去三年了,不是吗?”
今年是江岛父母逝去的第三个年头。
从不知所措到习以为常,人类其实是一种适应性很强的生物。
“……”
黑崎握着门把手紧了又紧,沉默半晌才艰难开口:“明天新年参拜,出门之前我会来叫你的,可别睡过头了。”
“好啊,那明天见,阿一。”
江岛实央朝他挥挥手告别,转身往车站走去。
身影晃动间,一只似乎是十字架样式的耳骨夹在发丝下若隐若现。
这一天过得很快。
一眨眼天色就暗了下来。
“我回来了。”
扫完墓回到家的江岛一边换鞋,一边习惯性对着玄关处摆放的两个牌位说话。
理所当然的没有回应。
昨天在黑崎家热闹了一天,更显得自己这边空荡荡的,无比冷清。
“但我不觉得寂寞哦。”
少年摸了摸右耳的单边耳骨夹,他还记得,那是妈妈在出事前硬给他戴上的。
明明当时很轻松就扣上去了,之后却怎么也掰不下来,像是长在他耳朵上了一样。
江岛一直把它当做是父母从未离开的陪伴。
“……所以还请放心吧。”
可能是因为天气太冷,在外面转了一圈身体就僵硬得不行,鼻子被冻得通红的少年走进屋内,搓着手哈出一口白雾,决定先泡个热水澡给自己解解冻。
在江岛的印象中,这之前的一切都还很正常,跟以往没什么不同。
可在这之后,却发生了一点小小的意外。
——等到他从热气腾腾的浴室走出来,身体暖是暖了起来,就是好像有点暖过头了。
全身发着烫,脑袋也昏昏沉沉的。
泡太久了……?
他拖着飘忽的脚步来到客厅。
摸过手机想给一护发消息,突如其来的眩晕感正好让他踉跄了几下,不得不半跪下来扶住沙发。
手机悄无声息地滑落到地毯上,屏幕亮起白惨惨的光。
面色潮红的纤弱少年一头栽倒在沙发上,失去意识的前一秒想的却是——
啊,简直像是凶案现场一样。
那晚的他疑似发烧昏迷,醒来以为还在当天夜里,结果却是堂堂睡过了约好去新年参拜的时间点,在无知无觉中快进到了第二天的深夜。
从黑崎医院的病床上撑着身子坐起来,江岛实央眨着略显干涩的深黑眸子,不禁感叹邻居家就是诊所的便利。
然后又被黑崎一护重新塞回了被子里。
对方之前守在旁边一直提心吊胆,看他醒了才稍微放下心来,松了口气的同时板着脸勒令某个不老实的病人乖乖躺好。
等到白天,一心叔再来给他做了个全面检查,却也没查出什么问题,只说应该就是泡澡着凉导致的高烧。
但江岛始终觉得有点违和。
毕竟除了烧着昏过去整整一天躺到浑身酸软之外,其他什么症状都没有,再睡一觉就完全活蹦乱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