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没有那场夺走江岛父母生命的意外的话。
他又想起少年在得知空座一高有弓道场时闪起亮光的眸子。
也许是自作多情,可他仍旧这么觉得:“……你明明就很期待。”
期待?
江岛实央愣了一下,没能第一时间做出否定。
要说他多么喜欢弓道,那当然没有这回事,一开始接触弓道是因为父亲,坚持了好多年的理由也就主打一个路径依赖。
国中就读的学校没有弓道场,于是顺其自然放下了弓,或许放弃的时间点不太凑巧吧,让身边的人产生了点误解。
他还一直认为自己从家人逝去的打击中恢复得挺快的呢。
毕竟死亡并不是什么可怕的事情。
不过应该很少有人会认同这样的说法。
那天的江岛回到家想了又想,最后干脆翻出压箱底压了三年的弓箭,翻出不再合身的弓道服,翻出比手小了一圈的专用手套。
灰蒙蒙的外表满是时光爬过的痕迹。
虽然不能理解心脏的沉闷从何而来,但总感觉让一护他们再担心下去有些不太好,而且……
「有机会的话,果然还是想把爸爸交给我的弓重新拿起来啊。」
到现在,这个社团名存实亡地延续了下去,虽然目前只有他一个人,但也没什么不好的,毕竟他只是需要地方练习而已。
“……”
江岛跟黑崎聊着天,却总觉得对方的目光有意无意落在自己的右手上。
橘发的少年揉揉他的头结束了话题,收回手的时候指腹轻抚过他的颊侧,然后若无其事地拎着包回到了座位上。
他愣了一下,不自觉地将左手悄悄搭上右手肘捏了捏。
手臂上残存的细微幻痛感像是跗骨之蛆,时不时钻出来刺挠一下,明明伤口已经消失不见,还坚持提醒他曾发生过什么。
真是让人不愉快的身体本能啊。
他不再想这些,在桌肚里摸索几下,掏出下节课的课本。
对了,今天班里突然冒出来个转校生来着,好像忘记跟阿一说了……
“你就是黑崎一护?”黑色短发的少女朝黑崎伸出手,脸上挂着得体的笑容。
“——请多关照。”
“——你说朽木同学?她是转校生哦。”
午休时间,早上没来得及做便当的江岛难得去到小卖部买午饭,听到黑崎提起那个陌生的新同学。
黑崎状似无意地问下去:“之前好像没见过她?”
“今天才来报道的吧。”江岛从脑袋里勉强翻出这一段记忆,给人简单解释了两句,“听说是因为家里有变故。”
“这样啊……”对方的声音低下来,喃喃着听不出多少情绪。
纠结着午饭的江岛分出一点注意力:“怎么了吗?”
黑崎回过神,打了个哈哈:“没、没什么,就是觉得挺奇怪的。”
态度之可疑,让人完全没法不在意。
“唔……果然大家都会好奇?”逼问没有意义,让亲友为难更没有意义,江岛只潦草地将其归结于青春期男生的突发恶疾,“启吾他们好像也很感兴趣的样子。”
“?哦,是……吧。”黑崎先是后背一凉,听到这话时又偷偷松了口气。
他头一次庆幸对方并不是喜欢刨根问底的性格,毕竟在本人都没搞懂情况的状态下,自己确实不知道该作何解释。
要不是家里那个破开的大洞还原原本本留着,来学校又看到熟悉面孔的奇怪转学生,黑崎都快以为昨晚的混乱血光完全就是他的错觉了。
“吃什么好呢……”
所有奇怪的事情都不需要放在心上,江岛很快把视线转回眼前的各类面包。
小卖部里卖的食物就是这么朴实无华,实在让人难以下手。
整理好思绪的黑崎抬眼扫了下小卖部的摊子,熟练拿下一个他常吃的口味递过去:“这个还可以,试试?”
不愧是经常光顾的人,江岛终于不用再纠结,从善如流地接下了。
买完吃食的两个人说笑着来到天台。
小岛水色和浅野启吾朝他们挥挥手:“这边——”
“哦,你们也在啊。”黑崎应了一声,又恢复成了一张看上去拽拽的臭脸。
浅野听出一点嫌弃的意味,凑过去佯装大怒:“说什么呢!我们几个一直都在这儿吃的午饭吧!”
然后被黑崎用手掌“啪”地一下抵住脑袋,不得再向前分毫,能屈能伸的好汉吱哇乱叫地求饶,四肢都开始乱飞。
江岛放他们在一边热热闹闹地撒欢,偏头问小岛水色:“阿泰呢?他不是先上来了吗?”
“咦,我记得刚刚不是还在……”
被问到的人看向原本茶渡泰虎坐着的地方,那个理应存在感极强的高大少年已经不见影踪,只剩一个孤零零的面包躺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