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筑内部是一座巨大的教堂。夏一阳看见,教堂顶部镂空,圆形光柱洒下,底部中心有个巨型石人雕像,雕像手持长剑,上面挂着个身穿黑色教服的男人。
男人正面仰天,被长剑刺穿腹部串在剑上,鲜血顺着剑柄流下,染红了雕像,淌了一地。
在教堂前面的短阶梯上,披头散发不着寸缕的西维拉安静坐着,怀里捧了沓厚厚的相册。她低着眼,沾满鲜血的手一页页翻动相册,听到动静也没抬头,一双耳羽耷拉着。在她身边,上万条虫子翻涌堆积,却没有一只伤害她。
眼前的景象让夏一阳震惊不已,当他认出被穿刺在长剑上的男人正是资料照片里的现任院长梅铎美岸时,阶梯上的西维拉合上手里面的相册,抬头,看向站在建筑门口的众人,脸上挂着抹空洞又浅淡的笑。
“下午好。”她声音轻柔,话落,身边涌动的虫子全部朝长剑上的梅铎美岸涌去。转眼,梅铎美岸就被虫群淹没,啃噬骨头的声音令人毛骨悚然。
西维拉站起身,长发垂至腹部,目光落在宴云景身上,随后缓缓下移,看向衣袋里的夏一阳:“你也是,好久不见。”
这话夏一阳从前听过,还没等他细想其中含义,那边的虫群像是受到惊吓,迅速撤回西维拉身边。此时,梅铎美岸已被啃食得面目全非。
宴云景视线冰冷,目光扫过西维拉的耳羽:“你是异形还是虫?”
西维拉微笑,可怕的是,她的笑容竟含着几分纯真:“都不是。”
说着她那双耳羽缓慢盈动,像在和众人打招呼:“如您所见,我是一只鸟。”
宴云景眼底暗沉:“人是你杀的?”
西维拉点头:“是。”
“这可是孤儿院!那些孩子去哪儿了?”苏利时捏紧拳头,怒视阶梯上的西维拉。从进来起,他们看见的死者都是成年人,没见到一个孩子。
“这些话,你应该去问那些死掉的家伙。”西维拉把厚厚的相册抱紧在怀,笑,“很久以前,我也是这里的孩子啊。”
苏利时脸色凝固:“你是说,你不知道孩子们的下落?”
西维拉不说话了。
“为什么要杀这些人?”云鸽发问。
“因为他们都该死。”西维拉的手轻轻抚摸隆起的腹部,低头喃喃,“这里的人都该死,人类都不得好死。”
“为什么啊?人类哪里招惹你了?”安妮蕾亚吼道,声音不大,却用尽了力气。军官们看向她,只见她牙齿打着战,既害怕又坚持说道,“总得有个理由吧?要是只为满足你杀人的乐趣,那你和怪物有什么区别?”
“可我本来就是个怪物。”西维拉看向安妮蕾亚,满脸疑惑,“你为什么生气?因为我抢走了休?那种男人不值得你维护,况且他已经死了。”
安妮蕾亚瞬间僵住,眼睛睁圆。
“所以,休是你杀的?”宴云景问。
“是。”西维拉坦然承认,甚至还笑了笑,“他不过是个‘引子’罢了。”
云鸽凝视她:“什么是‘引子’?”
西维拉又不说话了。
“既然你已经承认了,那就是做好了被抓的准备,那你杀人的动机是什么?”云鸽还算淡定,一直在做笔录。
“没错,我是在等你们来抓我,不管我跑不跑,迟早都会被你们发现。”西维拉再次坐下,紧紧抱着相册,仰头望向教堂顶部,光束洒落在她身上 ,“我杀他们,是因为他们和休一样都是人渣,他们伤害过多尼院长。”
“院长年纪大了,本可以多活几年的……”西维拉望着那束白光,眼神空洞,“我小时候,他经常开玩笑说,要是他离开了,福利院的孩子们该怎么办,我又该怎么办。 ”
西维拉无力的笑了笑:“我就说,我会像以前一样,坐在教堂的阶梯上,等他来接我一起离开。”
众人沉默地注视着西维拉,她没有低头,声音小了许多:“我们是族群同期的孩子,就因为我是黑色不讨喜,被族长送给那群人带走,后来是院长收留了我。可你不一样,你现在过得很好。”
夏一阳愣住,他看着西维拉,没明白她在跟谁说话,周围军官显然也很茫然。
这时,静谧中通讯声突兀响起,所有人目光投向宴云景的光脑手环,夏一阳被这突如其来的声音惊得思绪断掉。
宴云景抬手接通,凌小丁急促的声音传来:“陛下!高感探测仪显示,东西海域的群居鬼鱼,正大批向阿波罗主大陆移动!”
所有人脸色骤变,夏一阳仰头望向宴云景,见对方抬眼看向远处阶梯上的西维拉。
西维拉安静坐着,没过多久,她的视线转过来,毫不畏惧地与宴云景对视。
夏一阳惊觉西维拉平静表象下的疯狂,就在下一刻,那双紫罗兰眼睛看向了他。
他猛地愣住,眼前景象扭曲旋转,像被卷入漩涡。
突然,小鸟被双手握住,离开了衣兜,他的头被温热的手指捏着,宴云景用指腹按压着他发腮的黄色羽绒脸,把他的视线转过来。
夏一阳被拉回现实,仰头呆怔地望着宴云景,眼睛不停眨。宴云景面无表情,低眸平静道:“别看她的眼睛,看我。”
说罢揉搓两下小鸟腮帮子。
夏小鸟的脸被揉得上下耸动:“咕…”
宴云景久久地看着手心里的鹦鹉,没人知道他在想什么。夏一阳还真听话,就一直盯着宴云景看。
看着看着……
夏小鸟发呆,忽然魔怔,十分实诚的仰头呼唤:“云景,好看,喜欢。”
他说完就后悔,后知后觉刚才两股力量在自己身体里博弈好像把它的脑子给干懵了,嘴巴没把住门。
这时,众人已经齐齐看向了他,包括宴云景。
夏一阳尴尬的缩了缩头,小心翼翼贴住宴云景的手,装傻:“咕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