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竟刚才在外面,她确实一副马上昏过去的有气无力的样子。
珠玉好似进了温室就开始茁壮成长了一样,说起话来也变得中气十足:“当然可以,小瞧谁呢。对了,你要是闲着,帮我把床单什么的都换一下吧,沾了泥了。”
姜玠一挑眉。
虽然不知道是为什么,但她看样是好了不少,都有闲心爱起干净来了。
***
赵诚回来的时候,邻居老太正挤眉弄眼地冲他招手。
她起球的黄色棉巾被风吹得卷起,衬得人像个正在舞动的向日葵。
赵诚从车上下来去开门,边问道:“怎么了?”
车上买了不少现割回来的猪牛肉,沉甸甸的,塑料袋在风声中哗哗作响。
老太太朝着里面努嘴,笑眯眯道:“你们家可算是要好起来了。我刚才可瞅得清楚,有个女娃来找小玠嘞,还叫他抱着回屋呢。那长得,可真俊啊。”
赵诚脑中绷了许久的那根弦便登时松了。
回来了,终于回来了。
***
风辛金到底是什么时候回过味来的呢?
大约是在珠玉好不容易睡醒了,在大半夜精神焕发地穿着干净衣服哐哐砸门喊他下楼聊天的时候吧。
或许人在半梦半醒间会重视起被自己忽视了的明显线索,风辛金这才后知后觉地发现——姜玠和赵诚为什么会提前多准备出一间客房,又为什么提前准备好了合珠玉尺码的衣服,那衣服甚至还都洗晒好了,散发着和他屋子里一样的太阳晒过和柔顺剂掺杂的味道。
不对劲,简直不对劲……这两个人,先前分明就是在演戏啊!
演给谁看的!演给他这个外人看的!
珠玉房间的衣柜里塞得满满当当,姜玠照她从苍郁镇出来时的风格买了不少。她已经不再觉得冷了,于是出门前挑了件厚度适中的针织打底和家居裤,视线扫过最边时,瞥见了那里挂着的羊绒披肩。
质地上乘,上面缀着桂花样的小珠子,在灯光下一闪一闪的,很好看。
珠玉一眼就喜欢上了,她忽然想到,那日在吉祥如意和姜玠打的第一个照面,她好像就披了件和这个差不多的。
她把披肩取了下来,裹在肩膀上,美滋滋地把头发编在了脑后。
而风辛金这边腾得就来了火,一边生着闷气,一边跟在珠玉身后忿忿下楼,心想着一会定要好好质问一下,作为伙伴,信任在哪里!
珠玉在他前面,心情很好的样子,一蹦一蹦地下着台阶,她的中短发编好的马尾搭在披肩上,一荡一荡的。
风辛金忽地一愣,他好像又想起了什么不得了的事。
***
一楼的客厅里,姜玠穿着围裙正在包饺子。
其实晚饭时大家就已经吃过了,但那时珠玉还在睡。赵诚问是否要把她叫起来先吃过饭时,被姜玠拒绝了。
他说,她什么时候醒,我什么时候给她做。
赵诚那时呵呵地乐着,一连说了一串的“好”字,还说什么,让他们好好聊。
风辛金那时候就疑惑,这小老头到底在乐什么,直到现在也没有想清楚。
珠玉蹦跶着进来,往沙发上就是一摊,摊手看着在忙活的姜玠和一脸便秘样的风辛金,开口道:“互相汇报下吧,你们这边怎么样?”
姜玠在托盘上整整齐齐地码着包好的水饺,目光扫过垂在她身旁闪着碎光的披肩,点头应道:“解决好了,多谢你的字条。”
珠玉一拍大腿:“哦,差点忘了,我也多谢你的东西。用过了,现在还给你。”
风辛金被这两人哑谜一样的对话绕得云里雾里,想起姜玠好像确实提到过,两人“各取所需”。
西秦岭的地址是珠玉给的,他们在地底下,有那么几个玄乎其玄的时刻,也是珠玉提前预知了?
不愧是相天师。
那么,姜玠又给了她什么?
不待他发问,就看见珠玉踩着拖鞋的脚下,有什么东西在蠢蠢欲动。
她露出了一截脚踝,肤色上瞬间像墨汁晕开一样染上了颜色,那黑色缱绻如蛇般顺着她的小腿向上攀爬,不多时便长成一人高。
很快,黑色的人形开始挣扎扭曲,从腹部用看着像手的部位撕开了一条裂缝,露出里面白得刺目的一层,又如蛇蜕皮似的从这纯黑的皮囊中钻了出来。
里面的东西一离体,黑色的皮立刻开始坍缩,直到缩小至半个手掌大小的纸人,被捏在两指间,递给了珠玉。
那是个通体如白瓷样的人,纯白色的长发直拖到地上,身上套件同色的宽大衣裙,赤足立在地上,“她”的睫毛末端缀着碎钻样的光斑,一双亦是白得没有一丝杂色的眼珠定定看着珠玉。
“干得漂亮啊,阿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