壮汉库伯尔说道,声音清亮许多,仿佛在惊愕中酒醒了一半:
“每晚都会吹灭的,是格里奇那个清洁工忘掉了吗?!……
“还是真有人半夜里来过?!”他刹那间向着屋子开始狂奔:
“我倒要看看!!”
门廊里传来咚咚的骇人脚步。伴随短剑击打在腰带扣子的铮响。
鸠奈斯男爵面色惨白:
蜡烛。
门口烛台上的蜡烛,进门之前忘记吹灭了。
“Bl’w ‘ff”
》》》
壮汉库伯尔已来到门前,“咣!”“咣!!”地砸着门把手,嘴里咒骂起来:
“该死!这破门锁又松了,插了钥匙也打不开!
“我没带修理的工具!……”
鸠奈斯男爵浑身不停颤抖,强作镇定地攥紧手指:库伯尔还没完全清醒,可以趁此机会逃跑!
快找屋子里有什么藏身的地方!!
他惊惶地四面打量着,看到方才那张靠墙的书桌,以及摆在屋子中央的屏风,将另一半房间遮起来。
房间的一侧墙边甚至有座炉子,像是中世纪古拙敦厚的泥质壁炉。炉边有用来通风的窗户。
等等,窗户。
鸠奈斯男爵心脏狂跳:我怎么没有想到,可以翻窗户离开!等壮汉稍微走远就能逃出去!
他绷直身体静静等待着。然而这时,男爵重心一晃,脚下骤然发出地板的变形声:
“嘎吱”!!!——
在空寂的夜色仿佛撕心裂肺。
库伯尔一愣。猝然爆发出一阵怒吼:
“真的有人!!!
“是谁?!别想逃走!!!”
他打不开门锁,竟抄起短剑,一下下尖利地刺向门板。
鸠奈斯男爵惊恐地朝后退开:——这人疯了吗?!——
大门簌簌掉落下木屑,很快被刺破出一个黑洞。男爵冲向房间的窗户,可不管怎么敲打,单薄的窗框却始终无法推开。
——糟了!我忘记密室里不能暴力破窗或者破门!可是外面的醉汉为什么就能违反规律啊?!——
这时库伯尔打碎了门板,冲进来。
他三两步就来到男爵的身后。且不说这手持短剑的身形有多震悚,最可怕的是,男爵一回头,看见库伯尔的头上有四个洞,没有脸。
“啊啊啊啊啊啊!!——”
鸠奈斯男爵的心脏都要爆裂了。他突然身体一怔,喘了口气,发现自己依靠在房间的门框上。
背后是老巴斯疯狂的吠叫和拍门声。
鸠奈斯男爵愣了愣:我怎么回到这个地方了?
房间外没有人在说话。屋子里,一切整洁如初,书桌抽屉也没有被拉动的痕迹。
男爵瞬间反应了过来:
是循环。他又进入了一个循环里!
这是另外一个、与先前截点不同的循环,从老巴斯拍门开始,到被无脸库伯尔抓住后终结!!
鸠奈斯男爵恐惧未消。他趔趄着站起来,脚下立刻发出刺耳的声音:
“嘎吱嘎吱”!!
——该死!老巴斯听见噪音叫得更猛烈,迟早会把库伯尔招来的!!——
男爵看了眼自己的鞋子,是一双毛料刺绣高跟鞋,又细又长的鞋跟无疑加剧了地板的声响。
他一咬牙,只得将鞋子脱下来。然而穿着白色长袜的脚踩在地上,仿佛踩在冰面,凉得令人站立不住。
——不行,一个劲打哆嗦,地板响得更厉害了!
难道要我爬在地上移动吗?!——
鸠奈斯男爵在绝望中怒不可遏。然而他心中一跳,突然间,想到了什么东西。
鞋。软的鞋。——
——他的博古架里,还有一双柔软的旧皮鞋!
那双古怪的鞋,明明又破又脏,却在鞋帮上刻着“必备。记得带上”。
鸠奈斯男爵屏住呼吸,颤抖着将皮鞋取了出来。
看到鞋的刹那,他忍不住笑出了声,尽管这笑容掺杂着茫然,以及意识到有某种未知力量萦绕在他身边、不知要救他还是害他、也不知会把他带向何处的心悸。
那是一种恐惧。
鞋子底,是软软的厚实的牛皮。踩在地板几乎没有声响。
必备。
记得带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