右祝廖一声“斩——施恩惠者”将台下观者的思绪拉回。
“吾,恩人已亡。”
景象应声而变。
黑暗之后乃是血色。
画面后撤回几步,伴着利器拔出皮肉的响动。
“咚”,一个身影倒下。看去,这人的着装和方才一段里的那位师父别无二致。银锦程所说的恩人,指的是她的授业恩师。
环视一圈,周遭环境渐入视野,真真可用“残”一字来描述。
地面坑坑洼洼,断叶碎枝遍布,有似刀剑之痕杂乱无章相缀,交错旋过的鞋印在泥地上倒不怎么显眼,因为光线昏暗,大概未天明。
此刻仍于幽篁中,竹上血影斑驳,飞溅到的横竖道道都鲜,长短不一地顺着笔直竿身流淌,滑进附近壤里,沁入。一些竹被或整个或半截破开,裂口多平整,一段一段斜插在地,歪着。
瑟瑟风声吹动枝叶虽响,喘息换气的声音却最能勾走注意。
视角平缓下移,像是有些许脱力般慢慢坐下。
仰面朝天躺着的那人倒下时姿势还算雅观,但胸膛直挺挺立着一柄长长的扇子。
血从伤口晕来一圈,仍在扩散。而身上不多不少又恰到好处的损伤为其增了一份破碎凄凉的美感。
“你赢了,走吧。”师父坦然地轻声说。
实际上除了音量小点,光从这声音中根本听不到任何的异样,平淡地如同在说陌生人初次见面的一句“你好”。
若不瞧样子,用将死之人来形容的话简直冒犯甚至挑衅。
弱弱握拢的拳上食指伸出,而后不再动了。
略略休憩一会儿,终了还是扶着竹子站起,调动法力清了手,移到师父旁边。扇应她意,自己作尘点散。
弯腰将尸体抱起,在无尽暗色间前行。
结合初时四周的样子和她走的距离,能瞧出来这两人是为了别不小心拆掉屋子特地寻了个较远的地方斗。
终于回了小屋,因托着尸不方便,便用肩膀顶开掩着的门。
墙边角落置了口棺柩,俯身放进去人后,只比尸体大不了多少,它竟就是给她师父打的。
取过一旁早早备好的巾布,把它压入凉水中,拎出再拧干,慢慢擦拭沾红的脸庞,接着是裸露在外的脖颈和手。
看得见的净了算是擦完了,随意挥挥袖,摆在棺柩边的蓝寿衣下一秒直接套好在其身上了。
最后朝棺中人礼了礼,推上盖。
盖合,忆完,光景乍然结束。
这算是提前完成了她对她恩人的斩杀吧。
这一次的朔阙台侧梯格外冷清,断昔落华正式开始以来是一个人都未曾上来。
“斩——日夜相伴。”
“吾,于过往岁月中,并无适‘日夜相伴’所达者。”
即是说她没有爱人的意思了。
亲人友人恩人爱人一个都没有,此为四无人。
凡事都有两面性,四无人说好也好,说不好也不好。
好,是因着他们孑然一身,了无牵挂,成了妖至后不会为个人私情所影响,真有什么事,也只为江山社稷作考虑,只给社会想利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