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还没有说完,斯内普黑色的袍角从我们眼前掠过,像一只大蝙蝠展开了自己的翅膀。我们都噤若寒蝉。
大蝙蝠径直飞向了争执发生的中心,人群的音量减小并且自动散开了。
我这才看见,马尔福正傲慢得意地仰着自己的下巴,帕金森黏在他的右手边,看起来恨不得把自己整个儿挂上去。哈利的脸色看起来可不算好,他阴沉地瞪着马尔福,紧紧攥着右手的魔杖。韦斯莱的脸已经和他自己的头发一样红了。
斯内普明显在拉偏架,他以“以多欺少,主动挑事”为由扣了格兰芬多五分,只是嘴上斥责了马尔福两句。韦斯莱看起来气得要发疯了,赫敏也皱起眉毛,“他根本就是睁眼说瞎话!”
我附和说:“是啊是啊。他但凡睁眼看看就会发现马尔福的跟班人数和格兰芬多不相上下。”
我们明明在角落,说话的声音也不算大,但荒谬的事情发生了——斯内普非常敏锐地扭头看向了我们两个。一时间,那群人也齐刷刷地跟着他看向我们,所有视线都莫名其妙地集中在了我和赫敏身上。
场面沉默了大概有一秒,或者一个世纪。直到斯内普嘴上嘶嘶地说:“那么,这件事就到此为止。都去上课。愣着干什么?”
人们缓慢地动了起来,他却还盯着我,大步流星地朝我和赫敏走了过来。我开始后悔刚刚为什么没有趁机离开。哈利的神色充满了担忧,韦斯莱扯着脖子不愿走,死死地瞪着马尔福。但马尔福没有理他,而是一脸紧张地看着我。
我鼓起勇气望向斯内普的黑色眼睛。他微微前倾了身体,神色轻蔑,声音低沉:“杨小姐,今天晚上七点,来办公室找我。”
赫敏的表情看上去很想替我争辩一番。我死死地拽住了她的袖子,抢先说:“好的,教授。再见,教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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斯内普讨厌卢平,显而易见。而我在校长面前替卢平隐瞒了关键的信息。
所以自那天晚上之后,在魔药课上和任何有斯内普的场合,我都变得按部就班,再也没有用过任何可能引起斯内普注意的小技巧。相应的,我再也没有被斯内普关过禁闭。
但我不确定这是由于我的做法挑不出毛病,还是由于他已经讨厌我到根本不愿意再见我。
现在我才恍然发现,原来之前我和他竟然还算得上“友好的师生关系”。
我甚至有点分不清,每每我遇见斯内普时就想逃跑,不敢直视他的双眼,到底是由于心虚和警惕,还是由于我害怕在他眼中发现厌恶的情绪?
我从来没有跟黛拉或者赫敏说过这件事,因为我知道任何人都会对我“担心被斯内普讨厌”这件事感到诧异甚至惊悚,她们一定会问,“天呐,玛丽,那可是斯内普!难道你想和他变亲近吗?”
——可是在那些嘲讽和责难背后,他确实尽职尽责地教导着我。我无法说服自己承认他是一个糟糕的老师,因为恰恰相反,他是一个很棒的魔药教授。他甚至为我提供了很多额外的指导和帮助。为此,我对自己的欺瞒行为感到羞愧。
晚饭结束后,我认命地向地窖走去。
路上,我随意地看向窗外,太阳已经完全隐没在地平线之下,只留一点淡黄色余晖照亮天边的云。打人柳在风中轻轻地挥动着它的枝条。从这个角度,我可以看到整片草坪和远处海格的小屋。
此刻,草地上有一个模糊的人影。什么人会在天黑后仍然去往禁林边上的这块草地?
我好奇地端详了一会儿,才发现那是卢平。他紧攥着右手的魔杖,看上去很戒备,视线来回地扫视着禁林边缘。
直觉告诉我,他在寻找。他在寻找什么?
我不自觉地前倾身子去看,希望能够看仔细他的神情,然而一股略带苦涩的皂角味笼罩了我——“真不知道你竟如此关心你的教授,杨小姐。”
斯内普出声得太过突然,我下意识地后退,却重心不稳,猛地跌落进他怀里。一瞬间,苦涩的药味包裹了我。
糟糕透顶。我感觉到斯内普的身体明显地僵住了,我努力想要在不乱抓的情况下站直身子,却都是徒劳。片刻后,一只瘦长蜡黄的手扣住了我的肩膀,替我稳住了重心。
“抱歉,先生。谢谢您。”我立刻退后两步拉开距离,诚恳地说。并且寄希望于他能因此忘记我刚刚从窗户去看卢平的事。
但显然他没有放过我的意思。
斯内普道:“啊,不用道歉,杨小姐。想必你心里也没有多少歉意,是不是?”
“……”我瞪着他。
他又轻轻地看了一眼窗外,随后眯起眼睛看向我:“既然你如此关心卢平教授,也许愿意继续为卢平教授熬制……‘特效药’?”
我平静地说:“教授,以我的水平,恐怕还够不上制作狼毒药剂。”
我看向他的眼睛,试图从中看出任何情绪的波动。我知道卢平是狼人了,这正是你想要的结果,对吗?
出乎意料地,他沉默了,但面容仍旧冷硬如铁。随后他轻哼一声,利落地转身,飞起来的袍角扫过了我的膝盖:“跟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