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我自然是信主子的”。
当主子爷将她给主子的那一刻起,她生是主子的人,死是主子的鬼。
日后无论是风霜雨雪,又或是艳阳高照,她都会陪在主子身边。
“但是,”倚棋将那个荷包重新挂回唐阮的腰间,“主子信我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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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园里,忙活了一整天的王仁将将坐下歇息,便有小太监过来敲门。
他瞥了一眼,小太监手里端着的热水正冒着阵阵热气,站了一天的脚不自觉地开始发酸。
“进来罢”。
小太监笑眯眯的挤进来,殷勤地褪去王仁的鞋袜,将其浸泡在热水当中,又找到解乏的穴位按压了一刻钟的功夫。
见王仁脸上的乏意褪去些许,小太监才指着卧房的方向,“师父,要不要给那边专门留辆空车?”
他不想问的,但是小忠子给的实在是太多了,让人无法拒绝。
王仁掀了掀眼皮,将泡得通红的脚从热水中拿出来,还未来得及擦干,便见小太监已经将脚抱在怀里,用身上的衣衫擦掉了所有的水珠。
“师父您瞧”,小太监从袖子里掏出一块银锭子,心疼的快要滴血,可脸上却笑得极为乖巧,“这是那小忠子给我的银子,全都孝敬给师父”。
小忠子?那个小路子身边的哈巴狗?
王仁略一思索便知这银子的真正来源,他伸手接过那锭银子,又从怀里摸出个碎银块扔给小太监,“莫说师父不疼你,这银子够你买身衣裳的了”。
“至于那边”,王仁顿了片刻,“你小子别乱插手,我自有打算”。
倚棋都来过一趟,那小子竟然还来,可见成了一只瞎了眼的狗。
不过,这狗贼精,以前藏了不少好东西,若是不将那些子东西榨干榨净,他就不配做这个外管事。
许是热水确实解乏,王仁一整晚都睡得很香,第二日一早儿便醒了,先是安排各处继续收拾东西,又转去后罩房那边看了小路子。
这个被扒了裤子按着打的小太监安静地趴在床上,往日的机灵和傲气完全消失不见,只剩下满脸的讨好。
“王管事”,小路子悄悄奉上一个钱袋,“小的往日不懂事,若是有得罪的地方还望您大人大量,将小的当成屁给放了”。
“只是那位主子也曾经是主子爷心尖上的人物,还是带去京城更为妥当”。
王仁掂量着钱袋,轻飘飘的,应该是银票,不由得咧嘴一笑,“咱家都懂,都懂”。
就像万岁爷临幸行宫女子一般,若是跟着回了紫禁城以后还有出路,可若是被忘在行宫,转眼便是红颜枯骨,风一吹,便散了。
他本就不是那种狠心人,况且如今有银子开路,自然一切好说。
王仁一整个早上心情都很好,又悠哉悠哉的用过午膳,这才挂上满脸的笑容朝卧房走去。
日后的造化谁也说不清,他可不能把人给得罪喽。
只是越靠近卧房,各处越是安静,里头的人大抵上是有些不安,不仅门关着,便是窗户也不曾开一个。
真可怜啊,连王府的大门都没进去,就先被扔在这处,如今更是得仰他鼻息才有机会回京。
啧啧啧,这主子当的,还不如他这个下人。
王仁心中叹了又叹,方才叩响房门。
只是,并无一人回应。
敲门声更大了些,但除此之外,周围安静的几乎能听见蚂蚁爬过树叶的声音。
王仁心头发沉,有种不好的预感。
他再也顾不得尊卑有别,猛然推开房门,只见室内空空荡荡,不见一丝人影。
“快、快,立刻去小东街唐家去寻人!”
片刻之间,小太监骑着快马直奔小东街,又很快归来,“没、没人”。
王仁一屁股坐倒了地上。
完了,主子爷的女人,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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远方的驿站里,累到吐口白沫的骏马终于得到机会喘息片刻,马头扎进槽内大口大口的吃着拌有鸡子的豆子,就连能日行千里的乌云也吃得头都不抬。
苏培盛只觉得自个儿还不如马,马蹄有蹄铁护着,而他的屁股早就被磨得通红发肿,连走路的姿势都开始别扭起来。
他偷偷地瞥了眼端着茶碗的主子爷,不愧是天潢贵胄,大家都在路上奔波了两天两夜,但王爷却依旧俊美如昔,眼下的青黑也没那么明显。
“回去将碧波院收拾出来”,四爷一口气喝了两碗茶水,又去摩挲腰间那个丑荷包。
碧波院有个种满荷花的池塘,虽没有草地,却有片竹林,正巧与明园风光相近。
应该能缓解离乡之愁。
“对了,再开个小门到前院膳房”。
哩语说吃饱不想家,阿阮是个贪吃的,正巧,前院膳房手艺还算不错,碧波院离得又近,直接从前院叫膳反倒便宜。
苏培盛眉心一跳,前院和后院是两处天地,如今主子爷不仅将离前院最近的碧波院给了唐主子,还特意为她开了道门。
那位人还没来,便先成了众人的眼中钉。
但这些事情,不是他一个做下人需要考虑的。
“王爷放心”,苏培盛把胸膛拍的砰砰作响,“奴婢保证,唐主子一来就能进新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