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你”,他拿起伤药,只丢下一句话,“再赏二十板子长长记性”。
“别再忘了,谁才是你的主子”。
王府的人素来都是麻利的,片刻功夫,院子里已经架好长凳,还有闷闷的声响传来。
声音传至贴着囍字的正房,又从关着的窗户缝里往里钻,径直钻进新娘子的耳中。
什么声音?
唐阮立即坐起身来,顺着声音传来的方向推开窗户,只见宽敞的院中,倚棋被摁在凳上,木棍一下又一下地打在她的身上,发出令人心惊胆颤的声响。
这是把气撒到倚棋头上了?!
唐阮又气又恨,血流冲上脑门,整个人快要昏死过去。
不能晕,要清醒,要将倚棋救回来。
她攥起拳头,任由指甲戳进掌心,用微末的疼痛唤醒理智。
就在院子里打人,想必是打给她看的,一是代她受过,而是逼她服软。
这些都很好解决。
唐阮推开房门,快走几步去到那个简陋的行刑场。
“住手”,她呵斥那几个犹豫不决、又不敢放下手中棍棒的小厮,转头看向站在廊下的男人。
“倚棋是我的人,你要在家中······下人面前这么打我的脸吗?”
“家?”
四爷微微一滞,神色间露出几分愉悦,“娘子说的对,是为夫过于莽撞了”。
他的话音刚落,苏培盛便麻利的将倚棋扶了起来,口中还不忘叱骂道,“一个二个都是死人吗,没听见侧福晋吩咐吗?快给侧福晋和倚棋姑娘道歉!”
满院子的人都跪下来,杂乱无章的赔罪道歉,只有倚棋挣扎着起身,从不流泪的眼中无端的凝聚了些许水气,“主子您······”
唐阮再没看倚棋,事到如今,说什么都没有必要。
她转头看向先生,没想到当初救她于水火的屠龙勇士,如今竟成了逼迫她的恶龙。
但至始至终她不曾变过,仍怀着当初的勇气。
“你想要一个尸体·······还是一个活生生的人?”
她神情平静的像是在说今日的天气一般,“放了她,善待唐家,我跟你走”。
有位先贤说得很对,当苦难无法拒绝的时候,要学会享受它。
其实去京城也很好,先生实力雄厚,能与四、十三两位皇子抗衡,想必未来的荣华富贵能够保证。
另外,唐家有这样富贵的姻亲,街坊邻居们的议论必定减轻许多,至少不敢在爹娘面前放肆。
还有孩子,跟着位高权重的亲生父亲,日后的前途也更有保障。
如此说来,竟全是优点了。
“你快点想”,唐阮露出掌心的金簪,“我的耐性有限”。
阳光下,尖锐的簪头闪着寒光,上头还带着微末几分血色,刺得人眼睛发疼。
四爷怔怔看着那支簪子,冷硬的簪子和同样的冷硬的女子面孔在他眼前来回晃悠。
他突然忆起之前明园的场景,记忆中带笑的面容和灵动的眼眸已经完全看不真切,只有眼前带着仇恨和憎恨的眼神。
不该这样的。
他不想这样的。
他想对她好的。
他只是想让一切恢复正常,想要和当初明园里的相处一般······他做错了吗?
可紫禁城就是这样的,所有人都在争都在抢,后妃们在皇帝面前争奇斗艳,以获得更高的地位更多的子嗣,阿哥公主们在汗阿玛面前百般讨好,只为了获得更多的宠爱。
他争抢自己喜欢的女子,这有什么错?
已经上过药包扎好的伤口突然传来一阵又一阵的刺痛,那疼痛渐渐向四周弥散,演变成一种痛彻心扉的苦意。
本就被苦汁子浸透的肠胃再也受不了这种折磨,翻江倒海的闹腾起来,可连续几日都在路上奔波,空荡至极的胃袋再也逼不出任何食物。
可他还是想吐。
四爷弯下腰来,捂住的胸口剧痛片刻,而后通体轻松起来,连意识都变得清明起来。
“你······”
放心,我不会逼你的。
他的嘴唇张张合合,声音却越来越小,伴随着苏培盛惊慌的尖叫声,最终微不可闻。
“快来人呐,王爷吐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