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班的学生再不管什么狗屁学生会的管理,一窝蜂地冲下观赛台,其他班见二中头子都这样,顺势跟着跑下去,瞬间人声鼎沸,好不热闹。
发令枪响的瞬间,温云舟被欢呼的声浪挤出。沈听起跑总爱落后半拍,像蛰伏的猎豹等待最佳时机。三千米第七圈,他白底的运动服已经浸透汗水,经过班级操场边的观赛区时突然伸手拽走学委举着的班旗。
“疯了...”生物课代表宋棠揪着温云舟的袖口,“他右手举旗左手有伤啊!”红色班旗在秋风里猎猎作响,沈听转弯时恰好吹起一阵风,旗角飘扬起来,一抹鲜红,张扬至极。
男生一件简单的白T,手握红旗,热烈无畏。
青春里神一样的少年。
不只是一班,连带着其他班级都在为沈听呐喊,就连七班的某些女生都叫着沈听的名字。这一刻好像比赛赢不赢都无所谓了,人生有这一瞬间,也足够了。
热烈过,明媚过,放肆过,这才是青春!
最后一圈,整个赛场都在嘶吼,已经分不清到底是加油还是喝彩。温云舟看见年级主任陈恒平的保温杯摔在草坪上,季恙的高跟鞋陷进塑胶跑道,学委的眼睛框被挤得歪斜。
沈听在冲刺线前突然回头,被汗水浸透的笑容比秋阳更灼烈,他竖起食指比的一的动作让七班的横幅颓然落地。
温云舟早在终点等候,沈听过终点线时两人视线交汇,沈听声音有些哑,睫毛微颤,“第一了。”
温云舟哭笑不得,走上前去接住他,“你不装会死啊?”
沈听任由她拉住自己,默不作声地走近两步。他把额头靠在温云舟的肩膀上,喘气的气息打在她的锁骨处。
温云舟不敢动,拉着沈听手臂的手不禁滑落。她低头看见沈听左手包扎的绷带上渗出鲜血,染红了他的手心,一两滴血顺着他垂下的手滑落,滴在橡胶跑道上。
“会啊。”沈听说话的声音只有她听得见。
颁奖仪式后,温云舟在器材室后墙找到了正在啃冰棍的沈听,他的脸色有些惨白,手上渗血的绷带还没来得及换,裤腿还沾着跑道上的橡胶粒,“这还有人啊?”他晃了晃化掉的冰棍,“我以为没人能找到我呢。”
温云舟没回答他的话,声音沉沉的:“还是疼的吧?”
沈听把最后一口冰棍塞进嘴里,闷声笑笑:“我不知道,很少人这么问我。”
温云舟心里一阵酸楚,心脏边角像是被人捏了一下。比赛场上是肆意狂妄的沈听,谁会去在意缩在角落里的沈听,自己的身体,疼不疼竟然是不知道吗......
黄昏夕阳漏进堆满海绵垫的角落,温云舟用棉签给他涂药。沈听忽然哼起她前些天午休时哼唱的英文歌,走调地厉害,却让她想起转学不久的一天下的那场大雨——当时她正在擦淋湿的课本,他隔着过道抛来的纸巾盒上印着可爱的涂鸦。
“你故意写错最后一道化学题。”温云舟突然开口。绷带缠到第三圈时,她指尖碰到他掌心的薄茧,“上周随堂测,解题思路比标准答案更简洁。”
沈听喉咙里含着低笑,震得棉签差点掉落。“温云舟。”他弯腰与他平视,呼吸间带着薄荷糖的凉意,“要不要打赌下周谁能解出季姐出的附加题。”
她想起下午他冲线时望向自己的眼神,像燎原的星火,又像深海的暗涌。
远处突然传来体育组老师的声音,温云舟转身时马尾扫过沈听的下巴。她踩着自己被夕阳拉长的影子往教学楼跑,背后传来少年懒洋洋的提醒:“本子里的那道打圈的题,旁边贴了解题过程——”
声音戛然而止。
温云舟在拐角处回头,看见沈听正对着手机屏幕皱眉,荧光照亮他的脸。
不知道他看得是什么,好像不是很开心。
暗红色跑道还留着白天的余温,梧桐树叶掠过少年被路灯拉长的影子。
温云舟怀里抱着那本物理错题,她翻开一页,果然她看不明白的那题一旁贴上了便签,过程清晰明了,要比老师讲解的方法更加易懂。
指尖滑过封面的时候沾上了灰,她合上本子,视线落在那几个歪七扭八的文字符号上。
上面写着:
我们都是发光的神。
她的名字边还额外被画了一个无限“∞”的符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