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生回忆傍晚路过看到的景色,“山脚那条大河叫什么?”
“小葵花河。”
“小厘山和小葵花河,好有意思。”
骆星告诉她:“下山的小路都通向小葵花河,要过河必须坐船,否则就只能走盘山公路。”
女生惊讶:“那艘停在岸边的乌篷船?”
“对。”
“看着好旧,我还以为是废弃的。”
“确实年代挺久远的,船夫以前是开茶馆的,茶馆倒闭了之后他回乡摆渡,赚不了几个钱,好在政府每月有补贴。”
女生没想到骆星知道这么多,“你对这边很熟悉呀。”
骆星笑笑:“毕竟做功课了的。”
拍摄团队的人第二天在食堂吃过午饭才离开,借吹风机的女生走前又给了骆星一包水果糖。
骆星分给周边同学,依次发过去,剩下江云宪。她看他一眼,收回了手里的糖。
江云宪枕着手臂趴在桌上闭眼假寐,毫无察觉。
大家拖拖拉拉走了,去宿舍午休,骆星留在书法室临帖。偌大的空间里,只剩下她和江云宪。
午后炎热,窗外树荫浓郁,蝉鸣聒噪不已。
就这么相安无事地待了一个中午。
下午到点去上陶艺课,两人一前一后,还是同路,连一个眼神的交集也无。
江云宪像光明正大地给她观察,方便她写观察日志。
昨晚讥诮的冷笑还响在耳边,类似的话这几年骆星在学校也没少听,只要她常在江家显身边出没,便少不了风言风语:
“她怎么老跟着江家显?”
“不会是人女朋友吧?”
“怎么可能,跑腿的狗罢了。”
听多了,耳朵对流言免疫,骆星没那么在意了,该干嘛干嘛。
今天陶艺老师明显状态不对,黑眼圈严重,精神萎靡不振,刚上课就一连接了好几个电话,后面直接说自己有点家务事要处理,让他们玩投壶。
说着随手从柜子里拿了个圆肚敞口瓶。
羽毛箭也有现成的。
不少人是头一回玩投壶,都兴致高昂,跃跃欲试。
而骆星只觉得那只摆在前方空地上的丑瓶子格外眼熟。
教室储物柜里累积了一堆瓶瓶罐罐,造型千奇百怪,个人风格鲜明,是以前在这里上过课的学生留下的作品。
骆星去年就选了陶艺,上过这门课。她上前拿起瓶子看了眼,确实是自己当初做的那只,瓶底有个小小的标记,刻了颗星星。
大家开始自发排队玩投壶,十根羽毛箭,能中一两支就算厉害。
骆星也试了试,比想象中难,力道不好掌控,投掷出去的箭不听使唤。
等这阵新鲜劲儿过了,不少人直接开溜,也有的留下继续揉泥拉胚,自己玩自己的。
排队投壶的人越来越少。
最后剩下江云宪一个,坚持不懈。
骆星坐在不远处听人聊八卦,余光里都是江云宪,看他不断投出羽毛箭。
从一支不中,到慢慢调整站姿,调整手上的控制力度和角度,投掷进瓶的几率越来越高。
门边唠嗑的两个同学也被这一幕吸引了注意,不自觉说话声音变小了。
所有目光都落在那道投壶的背影上。
江云宪身影稍向前倾,手上动作弧度不大,却听“噔”地一声,金属箭头磕在瓶身上。
一声。
两声。
完全失了先前的准头,全都不中。
骆星有种直觉,他故意的,箭头全磕在一个地方。
最后一根羽毛箭,江云宪抬起手臂,亚麻衣料下绷起薄薄的肌肉线条,随着动作回落,瓶身被过重的力道冲击,倒了。
羽毛箭飞出陶艺室的大门,砸在走廊的莲花柱础上。
离得最近的一个女生蹲下去查看,那瓶子本就潦草粗糙,受力猛然跌到坚硬的地砖上,裂了好几条缝。
江云宪从外面捡回羽毛箭,垂眸看了眼瓶身上的裂纹。
“碎了。”女生惋惜地说。
江云宪把十根羽毛箭放回原来的位置,声音漠然不在意:“扔了吧。”
那只骨节分明的手抓起破裂的瓶身,毫不犹豫,把它扔进黑色的垃圾袋里。
骆星卸了背脊的力道,有些懒散地靠着墙壁,若无其事地收回自己的目光。
扔了就扔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