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瞬间,那些回忆的画面纷至沓来,寒无衣早已泪水流了满面。
走在重修的山庄里,寒无衣触景伤怀,这些年,她没少听到了江湖人对她的斥骂和欷吁,早以为心冷硬的不再有丝毫的松懈。
却还是在故地重游时,却还是被那无助和荒唐感击溃……
她拾起桌上的一面铜镜,恍惚间在镜子里看到了曾经娇俏的江轻眠,忽然又变成了如今满眼风霜的寒无衣,她无奈笑了笑,放下了那一面铜镜,望着梳妆台前的首饰,终于还是叹息了一声。
曾经那个穿着漂亮衣裳,带着满头珠翠,和别人争抢一面铜镜的江轻眠,早就已经在时光的风雪里,消逝如烟……
“十年前枫桥山庄出事时,母亲患病昏迷不醒,我又深陷囹圄,等到脱困后却听说你已经死在了火海里,我不肯信,一人独骑了十几天,日夜不敢停歇,可终究是来晚了……”
“眠眠,你不知我当时有多恨我自己,若是我能早些得知消息,是不是……是不是便能护着你,让你不那么辛苦……”
“当年是我来晚了,可我这次,我不愿再停留等待一刻!”
“我不知道江轻眠成为寒无衣吃了多少苦,十年风霜想必一刻不曾停歇,我只希望江轻眠至此可以回家,有我乔闻笛在一日,江轻眠便永远都是江轻眠,再也不用做寒无衣……”
寒无衣怔怔地凝望着乔闻笛,欲言又止,又苍凉一笑……
将进酒的赌坊里,柳元朗气势汹汹地带着一群人找到了百晓生。一箱子的金银珠宝招摇过市,抬上了阁楼里。
此番兴师动众,柳元朗只为买一个消息消息。百晓生微笑地看着他道:“柳公子想要买什么消息?”
“寒无衣是不是江轻眠?”柳元朗紧紧盯着百晓生,不放过他脸上任何一个表情。
百晓生不动声色,抿了一口茶水淡淡道:“不是。”
“你当真吗!”
“当真。”
“那寒无衣究竟是谁?她为何会纯阳功法。”柳元朗一拍桌子,冷声质问道。
“和江城有瓜葛的女子,也并非只有江轻眠一人,如果我记得没错,江城早年曾收过一个女弟子,天赋异禀,亦习得江城的剑术。”百晓生敛眸,捋平自己的衣袖。
那群少年面面相觑,鹤冲天挠着头道:“好像确实是有这么一回事。”
柳元朗隐隐约约也想起了江城当年的一桩风流债,似乎在江湖上闹出了不小的动静。
百晓生继续道:“当年她爱慕江城而不得,后来江城死后她便寻到我这天机阁,说要为江城复仇,所以她会江城的内功剑法,讨厌江轻眠,也不奇怪。”
百晓生的这一番说辞,算是彻底取信了少年们。
“那你和寒无衣到底是什么关系,为何要这么帮她?”柳元朗不依不饶问道。
“我们只不过是各取所需,无关情谊,至于帮她,我也不过是在她穷途末路之时指引一下方向,至于她能不能破除心中魔障,能不能活下去,便是她的命了。”
“很显然,她的命并不好,想活活不了,想死不能死。”
“你们最好离她远点,恶命之人,苦孽深重唉……”
枫桥山庄里,红枫叶落满院子,寒无衣望着乔闻笛道:“你瞧着满园风雅别致,与我寒无衣一身寒酸,有几分相干。”
说着她故作轻松地扬了扬手中的一把剑,剑是名剑乱山,可是乔闻笛只看到那剑鞘上的破旧和沧桑之感。
“乔闻笛,你若是十年前来为江轻眠撑腰,该多好……”
“可惜,你来晚了,来晚了十年。”
秋风乍起,吹得行人拥衣冷瑟,晚来黄昏,风雨淅淅沥沥急促起来。
寒无衣一脸凛冽,牵着那匹老马离开,风雨打落了梧桐叶,那披着蓑衣的渔翁都忍不住抱怨天寒。
乔闻笛撑着油纸伞在屋檐下,静静凝望着那远去的身影,一旁是精致得车轮都镶上花边的马车,车厢里存着温热的茶水糕点,和烧足暖和的碳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