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个同学?”宋夏宜问,目光尽力做到坦率。
陆屿桥停下叉子看了宋夏宜一眼,回答:“虞海心。”
宋夏宜差一点就要退缩了,静静地看了他半晌,才问:“你见过她了?”
“前几天也见过,”陆屿桥说,“言修订婚那天。”
“是吗?”宋夏宜仍在看他,“她现在怎么样?要在国内工作定居吗?”
陆屿桥的眉头很轻地蹙了一下,反问:“为什么关心她的事?”
依然是她问都不可以问的人啊,宋夏宜想,迅速低下头假装着切牛排,垂落的眼睫蝶翼似的闪了好几下,水雾消失时,她才放下和牛肉较劲的刀叉,抬头笑了一下,说:“随口问的,你别不高兴。”
说完不等陆屿桥再开口,转移掉话题问他:“听东姐说你打算推一个双人组合?”
陆屿桥:“在考虑。”
“方锦意没谈下来?她和时代传媒续约了?”
“嗯,原本希望也不大。”
“找一个跟她一样有实力有人气的原创歌手,不是件容易的事情呢。”
“嗯。”
耳边又开始嗡嗡嗡不停,胃部抽搐难耐,宋夏宜又喝了几口水,没能压下那种不适,拿纸巾擦了擦嘴角,朝看过来的陆屿桥笑了下,说:“我去卫生间。”
需要用很大的力量,她才能完美地控制住自己不表现出任何异常,虽然陆屿桥很可能并没有在看,但她还是在转弯拐出他的视线范围后,才加快步伐冲进了卫生间隔间。
不一定是酒的原因,也可能是吃得急了些,反正她吐得很厉害,直到刚才吃进去的牛肉混着蘑菇逆着食管全部吐出来之后,她终于觉得舒服了一些,堵塞的胸口顺畅了,那种噎住要窒息的感觉消失了,耳边的嘈杂也在减弱。
回到座位上时,陆屿桥在讲电话,听了几句,宋夏宜就听出来对话的是陆含青,兄妹俩为大学志愿的事再一次产生分歧。宋夏宜搞不懂,怎么陆含青突然这么坚持要学医,从来没有听说过她有想当医生的志向,虽说她一直崇拜孟熙文,但那不过是因为孟熙文在她生病的那些年里对她多有关心照顾……可那些年里沐湖湾的老邻居们哪个没有照顾过她?就连最后救她一命的骨髓,还是自己给捐的呢,也没瞧她对自己有多么好……小白眼狼一个!
“她要听你的意见。”陆屿桥打断了宋夏宜的神游,把手机递了过来。
“我?”宋夏宜挺意外地回过神,很是疑惑地接过来手机,问:“怎么了?”
“我去学医,你觉得怎么样?”
宋夏宜飞快地看了陆屿桥一眼,尽量用平缓的声音说:“医学生、医生,都很辛苦,如果你觉得自己可以吃得下那些苦,那我觉得学医也可以。”
“我才不怕吃苦!”陆含青说,“现在2比2了,我去争取奶奶那一票。”
宋夏宜把手机还给陆屿桥时,陆含青那头已经挂了电话。
陆屿桥说:“你不应该顺着她。”
“她想学。”
“她不合适。”
宋夏宜试图劝他:“不试试怎么知道?如果试了发现真不合适,再换不行吗?”
“再换?”
宋夏宜说:“她出生在这样的家庭里,可以有更多的选择的。”
“选择……”陆屿桥低声又重复,终于认真地看向了宋夏宜。
就在宋夏宜非常紧张地以为他即将要说出什么的时候,他把视线转向了桌上的鳌虾,问了句:“要不要来点?”
危机解除,宋夏宜马上笑着说好,可是思绪仍停留在上个时刻,她忍不住在琢磨他刚才要说出口的话,会是什么呢,是不是以前陆含青对他说过的那句——“不是她给出了选项,就能被叫选择的。”
还是——“为什么骗我也骗你自己?”
“你明明是被迫的……”
口中的牛肉突然变得叫她难以下咽了,卡在喉咙处,不上不下的非常难受,她用纸巾掩住嘴巴,一点点地将食物吐了出来,包好,塞进了盘沿之下。
他是被迫的吗?她问自己。
算是吧。她也只能这样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