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在老宅那边吃了饭,回到家,宋夏宜才想起来居然又忘了拿助眠的药,暗自懊恼,心说要不来点酒,醉了或许就能睡了。
正纠结着,看到桌上空礼袋的陆屿桥突然问:“礼物,现在给我吗?”
“……那你等一下。”他主动开口要,让宋夏宜感觉挺意外,趁他去倒水的功夫,她上楼拿来一个略有些大的橙色纸盒。
陆屿桥惊讶,“这么大?”
宋夏宜笑,“来看看。”
盒子打开,里面放着两张唱片一张CD,封面有些陈旧,但保存十分完好,是肖斯塔科维奇的《第五交响曲》、《第八交响曲》和《第二圆舞曲》,陆屿桥没有收藏到的罕见版本,他把唱片小心地放回盒子里,开口时声音都变得颤,他问:“哪里找到的?”
“在威尼斯参加电影节期间,偶然听人推荐了一家唱片店,店里看到这个少见的肖八,我问店主还有没有其他,他又找出来另外两个给我。”
她有些忐忑地问:“喜欢吗?”
陆屿桥说喜欢,此刻已经是头都抬不起来,手指停留在唱片上。她的礼物太用心,使得那个戒指更像一个笑话。
肖斯塔科维奇,这个世界除了她,还有谁注意到他偷偷延续了母亲的爱好,留恋在肖斯塔科维奇的音乐世界里。
“要不要现在听?”宋夏宜问,跟着马上又说:“对了,我得收拾行李箱,先上去了。”
说完端着水杯就走开,心里还在为刚才脱口问出的问题后悔,见他满意于是有些高兴得忘乎所以,所以一时忘记肖斯塔科维奇的音乐从来只是他一个人的心灵桃源。
结婚第二年,她送过一张肖七唱片给他,他也很满意,一个人关在书房里听了半天。当时她还不太能接受自己不被允许进入他的世界,愣愣地留在书房门外傻站了好久。
后来,她已经很懂他了,他的一些习惯、喜好,有着他所爱之人的影子,早餐喝粥是他父亲的习惯,肖斯塔科维奇是他母亲的喜好,近乎怪异的执着,是他拒绝遗忘的仪式感,谁说陆屿桥不懂形式的意义。对那些他珍爱怀念的人,他总是表现得比谁都要长情。
回房的路上,宋夏宜突然好奇,不知道他的哪一项习惯或喜好,是自虞海心身上延伸出来……
捧着唱片的陆屿桥,在沙发上坐了很长时间,疑惑自己为什么最近看到了许多以前看不到的事情,包括刚才她几乎可称落荒而逃的离开,应该是怕再次被拒绝吧,所以不等他回答就自己先回避。还有她似乎很早就开始失眠,但他直到她这次回家才发现,再来就是她在这场婚姻里的一退再退,那些有迹可循的不讲委屈不提要求不发消息,她在他身边慢慢地褪色。
她在异国他乡工作、生病,还不忘给他买礼物。
而他当时做了什么呢?被曝出来带给她伤害的新闻?
脑海的混沌牵动了心中的歉疚及不安,他立刻站了起来朝卧室跑去。宋夏宜坐在沙发上叠衣服,身旁放着几件没收拾的卫衣和厚外套,柔柔的灯光照着,她好看得像一幅卓越的画。
陆屿桥险些不敢惊动她的平静,但她转身拿衣服时还是看到了他,微觉诧异地问:“怎么了?唱片有问题吗?我在店里听过,音质很好……”
“不是,不是唱片的事。”
宋夏宜心说不是就好,低头继续去整理衣服,她不喜欢冷冷的天气,所以厚衣服多拿了几件,一边叠一边估摸行李箱的容量。
忽然之间,陆屿桥走到沙发旁,开口说:“我们谈谈。”
谈谈?
以往以谈谈二字开头拉出来的,可从来没有过什么好事,要么是他对她的连番要求不堪忍受了,要么是他不想再听她说爱说喜欢地表白了,要么就是她哭得太厉害他不愿再看了,他说我们谈谈,说不要等我困了就睡说找别人帮你对词我有点累,说以后不要再这样说话,说能不能不哭。
她都有一一答应下来。
所以今天,他又要谈什么?
没有让宋夏宜猜多久,陆屿桥说:“被拍到上新闻的事,我一直没有和你聊过。”
宋夏宜身形一僵,又在叠手里的牛仔外套,太大一件,她怎么都叠不好,只好颓丧地撒开手,抬头看陆屿桥,“好吧,你说,我现在有时间听。”
陆屿桥说:“不是新闻写的那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