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年之前的日子过得又快又慢,一家人在一起的白日过得匆匆飞快,两个人在卧室的夜晚则缓缓迟迟。快的时间真实,慢起来就恍惚。
生活被严重地割裂。
陆屿桥比宋夏宜还要煎熬,他像捧着易碎易破易融化易磕碰还长着一对翅膀想要飞走的珍宝,想不出来一点珍重呵护及妥善应对的办法。
陆含青的镜头敏锐刁钻,拍了十来分钟宋夏宜跟着长辈学包水饺的画面,便把相机对准了门外贴对联的陆屿桥。几分钟后,她收起相机,跟宋延礼说:“叔叔,我来吧,我给我哥帮忙。”
陆屿桥的头脑,比这胶还黏稠扯不清爽,所以陆含青问他是不是和宋夏宜吵了架时,他甚至分辨不出他们目前的状态是不是吵架。
陆含青问完就知道自己问错了,他们两个,哪个像是会吵架的。又问:“她这两天都不怎么说话,你们之间闹矛盾吗?”
“矛盾,也许一直就有。”陆屿桥做不到以前那样视而不见。
“她……要和你分开了?”
陆屿桥猛地垂下手,险些扥断手里的春联。
陆含青咽了记口水,有些紧张,紧跟着开口:“不破不立。”
“她要改变未尝不是件好事,我以前特别希望她能有勇气……哥,改变不一定是坏事。”
陆屿桥摇头,说:“你不知道。”
你不知道她会往哪个方向改变,事情又会往哪个方向改变。何况你自己也说了不一定。
事情可能会坏的。
有病痛,有意外。有非常突然就会来的离别,永远、彻底。
他不能放她像父母。
他绝不要再次体会那种深入骨髓的害怕。
陆含青见他形容怆然,吓得愣是没再多说一句话。
因为多年没有人这样多地团聚一起过新年,除夕当晚,陆家二老守岁一直守到了零点。宋家这边则是向来有这个传统,但因宋陆小两口都在,每个人心情都非常好。尤其宋河,红包拿得比往年多非常多,开心溢于言表,以至于睡意全无并觉无比幸福,长辈们起身准备去睡觉时,他拉了一把宋夏宜,小孩一般撒娇:“再玩会儿再玩会儿。”
宋夏宜一点不困,当然答应下来,要陆屿桥先去睡。
宋河又去复烤炸鸡香肠等等美食,宋夏宜在一阵阵香味中和宋河聊天,宋河一边聊一边吃,愣是聊到了两点多才困得放人。
陆屿桥没刻意要等宋夏宜,只是睡得浅,觉不安稳,断断续续。听到门响时,他立马睁开了眼,小声喊了声她的名字。
宋夏宜:“吵到你了?”
陆屿桥说没有,说刚好一觉醒。
洗漱好上床,刚躺下就被陆屿桥拉着手臂带进了他怀里,宋夏宜近来摸不准他这些举动是不是代表想要做,有的时候他只是这样抱着。她不大习惯,主要自己睡不着的话,靠得太近,她会更不敢动,时间长了身体僵硬得很难受。
陆屿桥不知道她在想什么,身体紧紧贴着她,声音落在她头顶,他说:“夏宜,新年快乐。”
她在黑暗里笑了起来,也说:“你也新年快乐,天天都快乐。”
等了很久,没有等到他有下一步动作,宋夏宜慢慢感觉困意上来,迷迷糊糊翻个身,感觉到刚离开他身体,又被轻轻搂了回去,像裹进温暖的毯子,不由得睡意更深。
“夏宜,新年快乐,身体健康,天天开心,永远幸福。”是陆屿桥的声音,非常轻柔。
宋夏宜想告诉他你也是,但是困得睁不开眼,喃喃地嘀咕了几个音节,自己也不清楚话到底说没说出去。
次日起床,家里就忙碌开。宋陆这边开始收拾回京的东西,三天后是情人节,也是云雅李施煦结婚的正日,作为好友近邻,陆家绝对不能缺席。宋家四位长辈也跟着收拾起了行李,在回芝加哥前,他们计划回一趟老家。只有宋河和陆含青较为清闲,宋河是因为决定待到假期结束,陆含青则是东西少留半个小时收箱子就成,于是二人和前几天一样,一个举着个相机拍得起劲,一个围着他姐像个保镖。
宋夏宜对宋河护崽一样的行为不以为然,搬来浔遥之前,住东山亭的时候,她就发现他对陆含青很是防备,提出过异议,说她小孩性情,不是真有什么坏心眼。
宋河满脸不屑,说她还小孩呐,比我都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