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静的夜里,身边手枪保险关闭的咔哒轻响异常清晰,几乎给我吓了一个激灵,立刻闭上了嘴抬手做拉链状。
威震天对于我暗示他给我升级的话以行动表明了态度,我讪笑着挪动身体趴到自己该在的位置去,抬手握住了枪把,摆好射击姿势,实际上心里想的是赶紧把住他防止老大扭转枪口给我来一梭子。
与此同时,铁丝网的另一头,从道路尽头闪出一抹手电光,一个模模糊糊的人影出现在闸口那侧,不紧不慢地向前移动着。
我屏息凝神,很快发觉那是个行色匆匆的安保员,身上的制服尚未换下,怀里抱着一只鼓鼓囊囊的文件袋,手中的电筒光线摇晃。
当他走入射程的那一刻,威震天瞄准了这个中年男人的脑袋。
“……”
子供向动画从未出现过变形金刚杀人的画面,也许威震天确实带领霸天虎到处放火劫掠,但从来没有一炮把人打汽化或者浑身飚血脑浆炸裂的恐怖场面出现。
我感到一阵痛苦席卷而来。这种感觉非得到了最后一秒才会遍布全身,麻痹每一根神经,浸入每个细胞。
有时候我觉得这个世界不科学的现象频繁发生,自己的刻板印象一直在兢兢业业地欺骗自己每一条多余的敏感神经——霸天虎们就是会和汽车人面对面打王八拳,打上九十多集也不会真把谁给打报废。人类则全是不死战神,主角光环亮得能闪瞎威震天的光学镜。
某种意义上很宽容的老威从来没有屠杀人类,霸天虎们顶多对他们推推搡搡。
然而我摔出时空裂缝时被抓住的痛楚是真的,被红蜘蛛摔断腿时的无力感受也是真的,手术台上那毛骨悚然的经历,墙壁坍塌刺入肩膀的钢筋使鲜血喷涌……也许斯派克和卡莉是运气好,他们只是运气好……我该放低姿态了,接受现实,虽然它另类了一点。
当他刷卡打开闸门,朝着外面迈出第一步时,我的手指就像被松开的弹簧般抽搐着扣动了扳机。那一刻我与威震天的动作完全重合,步调一致,所以其实我没必要用那么大的力气——一道耀紫的能量子弹裹挟着压缩到极致的热量悄无声息地没入男人的大脑。
伴随着一声重物落地的颓唐声响,瞬间死亡的安保员失去了行动能力,手中的电筒骨碌碌滚出老远。
开弓没有回头箭,有什么救赎的选项从我的命运长河之间永恒地剥离出去了,顺流而下不见踪影。我却没有停下来思考,只是敏捷地从地上跳起来,抓住手枪又提起琴盒,毫不拖泥带水地朝着闸口狂奔。
夜色间,和死了没什么区别的警报器与摄像头依旧安安静静地守望着黑暗。惨白灯光下倒着一具尸体,除去我奔跑的足音和起伏不定的呼吸声,仿佛整个世界都陷入了缄默。
我迅速将狙击配件拆卸,把威震天装回琴盒。弯腰托住尸体的腋下,将他拉入灯光不及之处的黑暗。
解开拉链,扯下制服外套……我把地上的文件袋拾起来夹在腋下,再伸手去够滚到角落里的手电筒。
这个时候,他倒在地上的头部开始向外淌血,我立刻转身把尸体一掀扣了过去。
我让他脸朝下趴在冰冷的水泥地上,好像在防止它原地复活给我的后背来上一刀。摸了摸衣兜,指尖触到一片坚硬的磁卡,这是十几秒前安保员刷开眼前闸门的钥匙。我把仿佛尚带余温的外套穿到了自己身上,拉链向上,发出一道刺耳的响声。
提琴盒甩到肩上背好,我疾步上前来到了闸口处那块小小的电子面板前,用手中的磁卡完成了确认区域安全,按时进行封锁的操作流程。
屏幕上滚动着南侧出口已关闭的提示,面前紧闭的闸门也在这时联通了电网。我最后确认尸体的位置不在监控范围,攥着电筒已有些僵硬的手在寒夜中磨搓着其上凹凸不平的防滑花纹。
我在等。
仰头望向面前高而压抑的铁网之内,很快就有什么东西无视了周围建筑上的那些防空武器,从它们的射程内安然且无声地飞出。
在捕捉到那抹模糊的黑色小点时,我立刻关闭手电转身跑出了报警器的识别范围,蹲进了摄像头死角。在两三个呼吸之后,耳边传来破空声,借着稀薄的星光,我看见了质量转换压缩至遥控无人机大小的激光鸟正在平稳地垂直降落,赶忙伸出双手——
激光鸟黑漆的双爪上正牢牢抓着一台蓝色索尼walkman卡带式录音机,他展开的机械双翅上有着宝石红的拟态卡式录音带塑料硬壳模样的结构,在夜色下让人看不清楚,更显神秘。
声波稳稳落到了我的掌心,没时间仔细观察这台特别的靛蓝色便携随身听,我把他抱在怀里,让激光鸟停在我的手臂之上。
“激光鸟,监控和报警系统都恢复工作了?”我压低声音。
机械鸟儿黑色涂装的喙在暗夜间显得危险十足,他如一只与夜为伴的乌鸦,动作十分优雅地微微昂起脑袋。精致小巧的元件组合起他拟态为地球鸟类的机械身躯,无限接近于动物双眸的光学镜在暗色间亮起淡淡金芒。
激光鸟点头了,那么看来我做得很好,任务完全在按照计划进行,我们的潜入并未打草惊蛇。
我平举着的手臂有些发酸,但张了张嘴又突然有些局促。声波和威震天都能算是熟人,但这还是我头一回和激光鸟接触。当初和轰隆隆他们混的时候我也没见过他,现在我都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该抽空自我介绍一下。
在我张开嘴又合上的动作重复了一个来回之后,就像一架精密的无人机落在胳膊上的沉甸甸机械造物忽地腾起,于半空迅速折叠转动躯体改变形态——我手忙脚乱摊开手掌去接的时候,激光鸟已经变做一盘黑红颜色的磁带,啪嗒一声掉了下来,稳稳落在掌心。
好吧!是我自作多情了,磁带部队最高冷的就是这位战绩斐然最强传说侦察兵了吧。
我将手中完全看不出破绽的金属磁带塞进了制服口袋,激光鸟和兜里的磁卡相碰发出细微的咔哒声。掂了掂另一只手上的声波,我鬼鬼祟祟地在墙边探头,确定自己下一步的行进路线。
“好,好。那么接下来,渗透行动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