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遇良嘴唇翕动:“沈安……”
出声时才发现自己的声音极为沙哑,谷底气温低,他又披着湿衣裳走了一路,难免有些着凉。
等沈安走近,谢遇良才发现他脸色难看,就问:“怎么了?”
他身形摇晃,有些不稳,恍惚间,似乎看到沈安在看他的左臂,忙藏在身后,却被轻轻捏了出来。
血液混着衣袖的河水流下,很快在脚下聚成一洼血水。谢遇良大概没发觉,一路上,他就是这样走过来的,血痕蜿蜒在小道上。
还是看到了。
谢遇良抿了抿唇。
其实想不看到也挺难的。他的伪装在沈安面前无懈可击,但他又忍不住去欺去瞒,唯恐沈安知道真相离他远去。
沈安没说话,就这么平静地看着他。
谢遇良犹豫了会儿,决定重新包扎,现在血流不止,当务之急是先止血。
他状似无事地笑了笑:“宝贝,有没有干净衣裳?我刚才不小心掉到河里了,好冷啊。”
沈安还是没说话。
谢遇良突觉鼻尖发酸,抖着手去摸沈安的脸,却被沈安偏头躲开。怔愣之下,他艰涩问道:“怎么了?”
沈安不答。
“你……理理我啊,”谢遇良眼前眩晕,他咬牙晃了晃头,便主动掀开袖子,将那触目惊心的伤口展露在沈安眼前,“不要……不理我,我都告诉你……”
手腕被砍穿一半,几乎要断了,随着他的动作,暗红血液再次涌动滴落,汇入水洼。
沈安面无表情,似乎没有情绪。
谢遇良更愣了,他的手抖得更厉害,嘴唇颤抖,身体里好像有什么东西碎掉了。他就知道,他不能将伤口拿给沈安看。
他就知道,他必须瞒着他。
上一秒还想将自己的全部刨开捧到沈安面前,这一秒他就知道自己必须死守瞒不了多时的秘密。
沈安冷道:“你瞒了我什么?”
谢遇良合了合眼,喉结干涩地滚动,他垂下手,指尖已被染红:“没有。”
“当真?”
“你若不信我,便不必问我。”
“你快死了。”
谢遇良陡然睁开眼:“谁告诉你的?”
沈安似是讥讽,反问道:“还需要别人告诉吗?……哦,你已经亲口承认了。”
谢遇良头皮发麻,脑子里似乎有一团线,可怎么理都理不明白,他无法理解离开时还深情款款的沈安为何变得如此咄咄逼人!
但事实如此,他无法可说,只能苍白道:“你听我说……”
“继续骗我吗?”
“不……”
“你早知将死,当初何必来招惹我。”
不要……
谢遇良极为缓慢地眨了眨眼,疑惑地重复:“招惹?”
抬眼便看见沈安冰冷的目光,他觉得心口密密麻麻地刺痛起来,良久,哀求道:“别这么看我。”
沈安无言。
谢遇良旋即闭上眼睛,任由自己陷入黑暗。
在他意识彻底模糊前,似乎落入一个温暖的怀抱,那怀抱令他怀念,令他缱绻,令他忍不住靠得更近。
“师兄,好戏啊。”李翘楚鼓掌作乐。
沈安面无表情,将怀里的人搂得更紧,彼此体温交换,恨不能将其揉进骨里,吞入腹中。
李翘楚若有所思地看着他怀里虚弱昏迷的谢遇良,“他未必会信,师兄,这戏还得再来一出。”
沈安抬起一脚,猛地将他踹倒在地。怀里的人痛苦呢喃,沈安看死人似的看向地上风度全无的李翘楚,阴森低呵:“滚开。”
“他若不信,前功尽弃,你忍心他死?”李翘楚紧皱眉头,他虽有九分把握,但仍未完全控制这人,不由地担心起沈安反水。
“等他伤好了,等他醒了!”沈安忍无可忍,勃然大怒:“李翘楚,你若救不了他,我必杀你!”
李翘楚唇角翘起:“这是自然,师兄,请吧。”
沈安狠狠瞪了他一眼。
李翘楚无辜地摇摇头,跟在沈谢二人几步远的地方,有时候他真觉得很奇怪,怎么会出这样的岔子?不过沈安的担心纯属自乱阵脚,若谢遇良死了,不用沈安来杀,他有的是死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