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的,要轮到她上台了。
程晓光从容站在台上,她用一片柠檬叶遮住右眼,用左手托起亮光的星星灯。
她诵念着。
她从空空的桌上托起一只蚂蚁,在空中做抓取状,一颗沙粒从指尖漏下,她反手又珍重地托起一颗鹪鹩卵,它们都是同样的完美。
抬头望向纯白的天花板,她看到黑莓的藤蔓蔓延,低头时她将手心摊开露出里面江逸舟制作的精巧木工机关。在程晓光的示意下,陈凌霄配合地哞哞两声,吃着草又下去了。
她轻柔接过小小的白鼠,这只季苗的爱宠,小白鼠在掌心站起,一整个皮毛顺滑的小白条吱吱叫着,令台下的众多观众吃惊。
混合了片麻石、煤、苔藓、水果、谷粒和可食菜根的特质盒饭被端上讲台,程晓光转身,飞鸟和走兽装饰她的全身。
她背转身远离了一切,她伸手又可唤来一切。
“逃跑或畏怯是徒然的。”
众审判者高声。
审判者们高低错落,她们裹在黑布里,围成了一个圈向中心的人靠拢而去。
影玖站在其间,恰好与程晓光正对,她们的视线碰上,受审者往下念着诗句,“火成岩喷出了千年的烈火来反对我接近是,”
“是徒然的。”
Ta们说着向前逼近一步。
Ta们每说一句就向前逼近一步。
一声声“是徒然的”或讥讽或尖刻或嘲弄或揶揄或苛责或阴阳怪气,Ta们/影子/审判者在步步逼近,渐渐逼仄的空间里,受审者的一声高过一声坚定。
“我快速地跟随着,”程晓光念着。
“我快速地跟随着。”四周的人重复着,她们已经进无可进,身躯紧紧贴合着程晓光,十几道呼吸落在她的脖子上。
受审者与众审者:
“我升到了/我沉到了,”
“绝岩上的罅隙中的巢穴。”
她上升着,四周的阴影向下沉,Ta们伸出手抓住她的脚踝、膝盖、腰身、肩头,抓住她向上伸求光芒的手,如藤曼攀附碑文。
影玖抓住程晓光向上伸出的小臂,看到对方坚毅的双眼,随着诗歌末句的结束,她明明是下沉的阴影,却感到自己在上升。
后排的灯光依次熄灭,只留下讲台的顶灯投下一束光。
画面定格,这一曲自己之歌落下帷幕。
从台上下来后,回到座位的影玖还久久不能回神。
下一场舞台上演,她的目光下意识跟随而去。
套在短了一大截的大树道具服里,一颗树在雨声中匆匆走过。
季苗的同桌袁昕朗诵着诗段,原刺头三人组充当看客在一侧默默看着,等待着,阿菇版大树在雨歇后的晴夜停步,它也在等待着,
“当雪花在空中绽开。”
昏暗的教室里,影玖仿若看见一朵盛大的雪花绽开在眼前。
雪落下的声音,无声而庞大。
“咔擦”
枷锁又碎裂一段的声音。